1
“西莫夫·李!”
“到——”阿尔瓦捏着鼻子发出古怪的声音,他不敢抬头,生怕给利奥波特看出破绽。
利奥波特提起鹅毛笔,在西莫夫的名字后打了个勾,接着,他听到了刺耳而放肆的笑声,嘎嘎嘎,就像用生锈的锯子锯树。
“那些缺乏教化的贵族子弟……”利奥波特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抬起眼来。笑的是莫宁·豪厄尔特,佛伦兹堡侯爵的小儿子,他用力拍打着阿尔瓦的肩膀,前仰后合。利奥波特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他发笑的原因。
“阿尔瓦,你什么时候变成西莫夫了?”
“活该的……”阿尔瓦苦着脸无声地嘀咕了一句。
利奥波特无精打采地正告道:“这曾经是10月份的第三次了。阿尔瓦,回去告诉西莫夫,如果下一次点名我还听不到他本人的声音,那他就等着去尖塔上吹冷风吧。”
阿尔瓦讪笑着挠了挠头。这不是要挟,只要利奥波特提交书面报告,那么刻板的院长大人就会把西莫夫叫到尖塔的顶层,站在凛冽的寒风里反省自己的过错。
院长一向以不惧权贵、不留情面自居。据说现任国王还是王储时,曾在布罗敏学院肄业,因违规被请上尖塔顶,度过了一生中最难记的寒夜。
当然,正式登上弗林国王位后,他反而对布罗敏学院大加赞扬,经常在公开场合强调王室和贵族子弟应该去那里进修,以显示自己的宽宏和英明。
“还有你,莫宁·豪厄尔特,如果再发出刺耳难听的笑声,就跟西莫夫享用同样的待遇。”利奥波特失去了点名的兴致,他合上名册,夹在腋下离开了教室。
莫宁连忙活跃起来,大声说笑,做出种种夸张的活动,希冀引起某人的注意。他的目的很快达到了,坐在门口的莉莉丝站起身,瞪了他一眼,抱着书本消失在门外。
莫宁望着她动人的背影渐渐远去,沮丧地叹了口气。他突然跳了起来,叉住阿尔瓦的头颈用力摇晃,焦躁地问:“你说她会去哪里?”
“我怎么晓得!”
“你晓得的,告诉我,她又去找西莫夫了!”
“是的,是的,她去找西莫夫了!”阿尔瓦头昏脑胀,不敢抵抗,“莫宁,快住手,我可不是西莫夫,你要出气,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莫宁把他的脑袋按到课桌上,恶狠狠地要挟道:“你在说些什么?”
阿尔瓦终于忍不住了,大叫道:“活该的!总是欺背阿尔瓦,只能欺背阿尔瓦,西莫夫太强壮了,他应该去接受骑士的训练,而不是来布罗敏学院!”
莫宁突然操起书本,坚硬的书脊重重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混蛋!佛伦兹堡永久都不会落到你手里!”阿尔瓦在心中默默呐喊着,耻辱和疼痛让他泪眼汪汪。
2
潮湿的海风从远方吹来,空气里弥漫着潮汐的气息,木须树和龙舌树在雾气的滋润下枝繁叶茂,剑草覆盖了布罗敏岛大部门的山地。
西莫夫·李坐在树荫下,全神贯注于建造射禽弩,黝黑的皮肤下,肌肉像一头头小老鼠窜上窜下。
布罗敏岛曲折的海岸线上生活着各种捕食鱼类的海鸟,早在弗林国的骑士和传教士到来之前,当地土著就发明了射禽弩,一种木质的延时弓,用来射杀翱翔在天空的海鸟。
文明的入侵是一场灾难,安静的生活被打破,千百年来一直生活布罗敏岛的土著愈来愈少,终至灭绝,弗林国的移民成为了新的主人。
布罗敏学院的图书馆保存着这段几乎被遗记的历史。在早期传教士手书的资料里,详细描绘着射禽弩的图样,西莫夫第一眼就迷上了这种小巧的猎具,他花费许多时间精力,试图复现古老而神秘的射禽弩。
急忙的脚步声扰乱了他的心境,西莫夫放下半成品,困惑地抬起头。
莉莉丝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神情显得很冲动,她的胸口有节拍地起伏,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又缺席?”
“……古弗林语是曾经死亡的语言,我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那你到布罗敏学院来干什么?成为一名伟大的魔法师?”
“为什么不呢!”西莫夫讪讪地嘀咕了一句。
莉莉丝感到筋疲力尽,她长长叹了口气,抿起嘴角注视着西莫夫,努力让冲动的表情安静下来。
“醉醉吧,西莫夫,求你了!魔法师的期间曾经完毕了——也许底子就没有那个期间,那是传说,是美好的欲望。我们来布罗敏学院,是为了进修古弗林语,历史,算学,外交,礼仪,魔法曾经彻底沦为宠臣的伎俩。难道你计划当一名宠臣,靠取悦国王和皇后谋生?”
“莉莉丝,你晓得我从来没这么念过。”
“我晓得你的念法,我晓得你。”莉莉丝坐到他身边,挽住他粗壮的手臂,诚恳地说,“你有志气,你对魔法感兴趣,这很好。但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能不能把精力放在正经的学科上?”
“可我不念成为财政官或者外交官,站在那些贵族大臣中间,谄媚地点头哈腰,这让我感到厌烦。” 莉莉丝的软语劝告让西莫夫犹豫。
“所以你计划靠魔法养活自己?”
西莫夫有些不悦。“莉莉丝,有许多条道路通往荣誉和尊严,圣骑士,财政大臣,外交官……”
“但不包括魔法师。”莉莉丝站起身,难得地说,“西莫夫,你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为我考虑。如果尼古推斯公爵晓得他最疼爱的女儿竟爱上一个无所事事的平民,未来的魔法师,他那脆弱的心脏会连忙破成碎片!”
西莫夫受到了伤害。“……为什么这么迫切地要我长进?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眼泪夺眶而出,莉莉丝嚷道:“西莫夫,你是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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