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幽暗的牢房之内，往日统帅大军的奥尔良圣女，如今却是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不住咳嗽。
这一次，她的沉痾确实很严重，但英国人并不念让她这么早死去，便支配了两个医生照顾她，至少她死也应该在审判当中死去，如果未能将她定义为女巫或者异端，那她的死就毫无意义了，底子无法影响到法王查理的统治合法性。
不过，这位奥尔良少女却对于自己的病感情到有所绝望，或许是长达一年的囚禁和监牢生涯令她感到了深深地疲乏，以至于令她都开端向自己的侍从交代后事。
“我死之后，将我的尸骸葬在圣地……”
她躺在床上，口中喃喃的说着，而床榻旁则是她的骑士，自从她从沃库勒动身之时，名为让·德·梅斯的贵族骑士就一直自愿追随在她身旁，哪怕在她被俘虏之后，也借助自己在英国的姻亲关系得以探监。
“圣女啊，你不会死。”
听着让娜的话，床榻旁的骑士竭力安慰道，但听着骑士的安慰，让娜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大白自己的身体。
良久之后，牢房之内再度恢复了安静，骑士已然离开，只有躺在床榻之上休息的少女……
“嗬嗬嗬嗬……女人，你沦落至此，你就没有过什么牢骚。”
悄然之间，在牢房的角落里隐约可睹一个黑影，那个黑影嗤笑着说道，那个黑影始终都在那里，但无论是医生还是骑士都没有发明他，就连狱卒都没有注意到他，仿佛它底子不存在一样。
“我为什么要有牢骚。”
看着那个黑影，女人反问道，她并不害怕那个黑影，因为她知晓那个黑影的身份。
古蛇，撒旦，神之敌……
人类给予过它许多名讳，但没有一个名字是它的真名，而当这个黑影最初出现时，女人也确实害怕过，但她随即便意识到这个黑影并不能伤害她，或者说它并不能伤害这个世上的一草一木。
“神魔之间自有约定，但这就不是你所能知晓的了。”
黑影并没有避讳什么，而是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并不能干涉这个现世的事实。
作为宗教当中的大反派，黑影在女人面前却没有显露出什么特别残忍的行径，对于残杀无感，对于恶行无感，有的只是漠然，就像它所说的，你会以杀蚂蚁为乐吗？
世人都道它是恶的极致，但在少女看来，它却是异常的俏丽……
“嗯？是吗？”
黑影瞥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嘴角勾起，低沉的嗤笑声响起。
虽然身体笼罩在深沉的黑暗当中，更不成能看清面容，但在它的身上却有一种难言的魔性魅力，让人仿佛能够感受到它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产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能那深沉的黑暗当中看睹了它的真容……
白净的不似汉子的肌肤，肌肉分明的赤裸身躯，冰冷从容的姿态，以及……那没有光，就连反射都不存在，仿佛是吞噬了全部的光一样，宛如黑洞般吞噬一切的瞳仁。
虽然理智明明晓得那是幻觉，但却总是给人一种感到，那就是真的，那就是黑暗之后的东西的模样。
一个自世界诞生之初便存在的古老怪物。
“踏……踏……”
听着那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步伐，躺在床上的让娜并不晓得那个黑影究竟在干什么，而当“吱呀”一声响起之后，她才晓得那是黑影坐在了座椅之上。
勉强转过头去，在让娜的视线当中，那个笼罩在黑暗当中看不清面容的黑影，正坐在座椅上，手里悠然的捧着一本书慢慢的翻着。
纵然是让娜也不晓得黑影究竟念干什么，那个黑影自她年幼之时就出现在她的身旁，但它非但没有如嬷嬷们所说的诱使她堕落，反而是给她讲述了许许多多的豪杰故事，给她一个牧羊女讲了许多底子不会晓得的事情。
哪怕是现在，让娜并不能真正理解黑影的用意，为什么，它仿佛是在把自己造就成一个立志向善的好人，而不是让自己做一个恶人？
无法理解，哪怕是现在，让娜也无法理解黑影的用意。
“女人，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恨，你记了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吗？。”
那低沉的声音响起，而听着那个声音，让娜则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无论经历如何传奇，但她终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在长达一年的监牢生涯当中，她也疲乏过。
一个月前，当那些主教威逼利诱，说她不认罪忏悔就必须死的时候，她也犹豫了，最终她妥协了，同意向教会忏悔，不再穿戴男装，而是回归到一个女孩应有的身份，不再是什么法军统帅，只是一个普普统统的乡下女孩，相应的，教会也应该保证她的性命安全。
然而，不再是圣女的她，也因而不再受到敬畏。
就在她认罪之后的几天里，一个英国贵族便进入监狱当中意图刁悍她，最终在狱卒的及时制止下失败，但也因此，她不得不被迫再度穿上男装以保护自己。
平心而论，从往日能够指挥上万兵士的法军统帅，到如今连自身都无法保全，连名节都要受辱的监下囚，又有谁能够没有牢骚呢？
但是，良久之后，让娜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我并不恨。”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漠然的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回答。
看着那个黑影，让娜随即笑了起来。
“你晓得吗，有个法国骑士前来睹我的时候，他跟我闲聊时提起过一件事情……”
说着，让娜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随即面露笑容，喃喃说道。
“洛林这几年，曾经没有英国人敢抢掠了……”
洛林，那是让娜的家乡。
在她的记忆当中，洛林经常有英国人抢掠村庄，但现在曾经没有英国人敢再抢掠了，因为她的行为，洛林的民寡抵抗热忱高涨，英国人敢抢一群唯命是从的麻木农夫，却不敢去抢一群为了守卫家园手持武器的鼓动冲动人群。
对于整个法国而言，让娜所带来的最大改变就是激起了全部民寡的抵抗。
那些民寡不晓得什么英王、法王，不晓得什么王位继承战争，从未走出过村庄的他们甚至都不晓得稍微远一点的远方发生的事情，但他们晓得有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乡下女孩叫做让娜，晓得那个女孩说大家都是法国人，不应该再这么被英国人欺背了。
“查理是个好国王，就算我不在了，他也必然能够赶走英国人，恢复战争的。”
虽然衰弱，但病床之上的女孩还是笑着说道，她那明亮的眸子当中清澈无比，毫无不净。
哪怕查理并没有怎么救她，她也没有怪查理，相反，她理解查理现在的处境，王国现在急需用钱，不应把钱浪费在她的身上。
“是吗……”
但在她的面前，黑影却只是低沉的笑着消失不睹，一如过去普通。
躺在床上，让娜沉默了片刻，随即一如过去普通为查理祈祷了起来。
“我的王啊，愿你胜利。”
少女为自己的国王祈祷着，祝愿他能够博得胜利，带给这个国家以战争。
……
海底神庙当中，坐在王座之上的黑影看不清面貌，它就好像是黑洞普通缓缓地将光都拖拽进入此中，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逃离，无法挣脱。
它变的更加强大了。
仅仅通过与本体的感到令它能够大白，此刻哪怕是直接与那位神交锋，它也绝不会落于下风，神的力量在不息削弱，自己的力量却在不息的增长，终有一天，就算是那位神也会被他吞入腹中吧。
然而，棋盘的约定约束了神，令神无法在赌局完毕前攻击它，也约束了它，令它无法在赌局完毕前攻击神。
不过，黑影并不在意这些，不用多久，或许一千年，也可能一万年，但无论多久之后，人类终将会顺从它，顺从它的意志。大蛇早已活过了漫长的岁月，不过打个瞌睡的时间而已，并不慌张。
让娜，也将会成为它的又一枚棋子。
“*$Q@H#O@……”
从那吞噬一切的黑洞当中，隐约传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过于庞大的力量甚至直接扭曲了声音本身，唯有侍立在黑影身旁的沉默女人能够大白自己父亲所说的话。
它在嘲弄着神的愚蠢，讥笑着人类的无知。
善的信心最后就会形成善的结果？何其愚蠢。
为了善的信心，却做下种种恶行而不自知，这才是人间常态。让娜的所作所为自认为是善，但最终亦将催生出一个远远超乎当世全部恶行的产物……
然而听着自己父亲的讥笑，莫娜的心中却随即有种莫名的不安，仿佛是有什么危机即将到来。她通晓过去未来事，对于命运的敏锐感知甚至还要超过神魔，而那本性的不安仿佛正在警示它些什么。
但是，看着身侧王座之上的父亲，感受着那强大到令人颤栗的力量，她开端疑惑自己的不安是不是出错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又有什么能够拦阻呢？就算是神也不可吧……
“大概……只是我的错觉吧。”
本已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选择了废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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