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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百忍竟然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便是到了此时此刻,他仿佛也是真的觉得他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这让白青愣了一愣,他觉得舛讹,但一时之间却又没念到好的词句来反驳独孤百忍。
半晌后,白青说道:“我真是念不通,如你这样恶贯充塞的人,为什么可以修炼到这样的境界?上天造每一种物事都有玄奇造化,造你,是为何?”
独孤百忍道:“若说恶贯充塞,凡属生灵,谁活着不是恶行累累?便是吃草的牛羊,口中都吞食了几拥有灵性的花草?这些都是因果循环,我们也是因果循环中的一环。”顿了顿,道:“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以后也能够洗心革面,做奴做仆的为你们做事!”
陈扬淡淡说道:“你竟然还会求饶?我以为你曾经不怕死了。”
独孤百忍面现苦涩,道:“若能活着,谁愿求死?”
陈扬道:“你说了许多的歪理,大概是将你自个都说服了。牛羊吃草,肉食动物捕杀牛羊,死后则化为肥料滋润草地。这些确实都是天理循环……但你的做法,不属于天理循环,乃是属于丧尽天良。你自认高级,视凡人为蝼蚁。可晓得,在某些人面前,你一样也是属于蝼蚁。”
独孤百忍道:“没错,在某些人面前,我确实也是蝼蚁。就像我们全部的圣人在宇宙面前,同样也是蝼蚁。当宇宙大破灭的时候,全部的生灵都市死。实在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为什么修为能够到这个地步?因为我念头通达,心意畅快。而你们……太假惺惺了。”
陈扬道:“照你这个说法,杀人如麻就是真性情了?其他的便都是假惺惺?”
独孤百忍道:“哼,就比两个凡人,某一个要吃狗肉,另一个却说他滥杀无辜。这不是假惺惺,又是什么?”
“你够了!”陈扬觉得这家伙真是歪理一大堆,便有些怒了,道:“你吃的是狗肉吗?”
“凡人在我等修道之人眼里,难道比狗在凡人眼里要高级吗?”独孤百忍并不害怕陈扬,反而质问道。
他显然是个聪明人,晓得这个时候求饶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他能在事理上击败这两人,自己便有一丝活路。
白青捏紧了拳头,他觉得独孤百忍是在放屁,但一时之间,却不晓得该如何反驳于他。
陈扬也觉得甚是憋屈,眼下他可以一掌将独孤百忍杀死。可就这样杀死,却是不能利落索性。
“你……”陈扬深吸一口气的,道:“人与畜牲的区别就在于,人拥有感情。凡人再恶,再毒,不到逼不得已,不会吃人。而你呢?你仗着一身修为,明明有无数的珍馐甘旨可以吃,但你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兽欲,不惜践踏无数凡人的尊严与性命。你可晓得,她们在丧子之时,何等悲哀?你可晓得,她们在临死之时,也会如你此刻一样恐惧?你的事理许多,但再多的歪理都掩盖不了你是个恶魔禽兽的事实。这世界间,比你修为高的人多了去了,但如你这般恶的,却是屈指可数。”
“所以,你底子说服不了我!”独孤百忍哈哈大笑。“此刻我的终局,不是在于我何等恶,只不过是我修为不如你们罢了。本质上,咱们都一样!”
陈扬道:“呸,你也配说你的本质与我等一样?你底子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一花一世界。你不懂什么是性命,因为你从未尊重过性命。”
“我若不懂,焉有此般修为?”独孤百忍沉声道:“什么样的事理奥义,我不大白?依我看来,是我大白了,而你还没大白。你们,过的太甚拘束了。你们应该像我一样,任意妄为,如此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白青道:“你以为,任意妄为就是这大道的真谛?若这真是大道的真谛,那诸多的大帝圣人也如你这般?你认为你还有活着的权利吗?诸天圣人给了你活着的权利,你却没有给凡人活着的权利。”
独孤百忍道:“哈哈……圣人就必然要善良吗?我那老祖宗,杀的人比我还多,不一样成圣了吗?”
白青道:“万物皆分阳阳,黑白与好坏。有善,就会有恶。但这不代表,恶就是对的。”
独孤百忍道:“但这代表,恶是真实存在的。”
白青再次语塞。
独孤百忍道:“你们底子说服不了我,也说服不了你们自己。哈哈哈……因为什么?因为我没有错。不过这也不代表你们有错……正如有人喜欢吃肉,有人喜欢吃素,这都是人们的自由。可吃素的,并没有资格来指责吃肉的。”
“我发明,我今天确实说服不了你。”陈扬也是无语了。他头一次发明自己竟然讲事理讲不赢别人。并且很较着对方是错的。
独孤百忍道:“所以,只要你们肯放我一条活路,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陈扬道:“如果说,你喜欢吃肉,而我喜欢吃一些比力奇异的东西呢?譬如说,你爱吃孩童心肝脑髓。而我有个怪癖,我比力喜欢折磨人。并且不喜欢折磨凡人,就喜欢折磨像你这样的高手。我特别喜欢看高手,尤其是恶贯充塞的高手在我面前跪地求饶。并且,不管他怎么求饶,我都不会放过他。他念要死,我不允。我曾经睹过一位前辈惩罚一个恶人,很有意思。你晓得是怎么惩罚的吗?他将那恶人的脑袋割了下来,但并不让他死。之后,他将那恶人的脑袋沉在粪坑里面,且永不睹天日!”
“这个主意好!”白青顿觉大大的解气,恶狠狠道:“就这样炮制这个牲畜,看他在粪坑里是否还能这般伶牙俐齿。”
“不……”独孤百忍骇然失色,道:“不要,不成以!”
陈扬道:“你刚才的话都太对了,我和我兄弟都不晓得该怎么反驳你。那好,便就顺着你的事理。你做你喜欢的事情,那么我也来做我喜欢做的事情,这不都没错吗?难道说,浸在粪坑里的滋味就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吃掉要好受吗?”顿了顿,又道:“我不会马大将你的脑袋浸入粪坑,因为我还有许多更风趣的刑罚。比如,将你丢进虫坑里,让万虫钻入你的身体里面,让你奇痒难当。还可以……是不是,每个人都来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何错之有?独孤百忍,你告诉我,我错了吗?”
独孤百忍满身发抖,他晓得到了如陈扬这样的修为,言出法随。一旦说到那个份上,对方也绝对会说到做到。
白青厉声道:“你继续说你的事理啊!嗯?你哑巴了吗?”
独孤百忍满头冷汗,嘎声道:“但不管怎样,我杀的只是凡人。可我不是凡人,我从来不会这般去对修道之人啊!我们才是同类,同类不能这样对待同类!”
“同类?什么叫做同类?”陈扬冷冷道:“人族,都是同类!凡人,仙人,坏人,恶人,都是人。你能够修炼到这个地步,说明你运气很好,得天独厚。你本就得了比凡人好千倍万倍的运气,如此你就该感恩这人间,感恩每一天。可是你并没有,你反而变本加厉的去迫害那些比你弱小,不幸的凡人。”
“你不感恩,倒也不是不可。但是,恶有恶报。”陈扬一字字道:“今日,你也就怨不得我等要来杀你。因为,这是你的报应。你以为,那些虐杀动物的凡人没有报应吗?报应一样会去。”
独孤百忍沉默下去。
他不敢再辩驳下去了。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感到到了一种比死还要恐惧的感到。
就是在陈扬说要将他的脑袋永生永世浸在粪坑里的感到……
他起了那么一丝同理心,暗念,在我吃那些孩童心肝脑髓时,那些母亲的感到大概就和我此刻一样吧……
在自己折磨那些女子时,大概,那感到就和自己一样吧……
独孤百忍抬起头看向陈扬和白青,溘然就跪了下去,道:“也许,事理上没有错。因为人间的事理本就是那样,那些死在我手中的孩子,女人,那都是他们的宿命。也许,我死在两位的手上,也是我的宿命。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但是,这确实不代表我是对的。我很害怕你们会将我的脑袋浸在粪坑之中……那种感到,不寒而栗。在我做下那些恶行时,她们大概也都是那种感到。我,确实错了。”
“就这样杀了你,确实是太廉价了你。也对不起那些死难者……只是,我和我大哥若真的将你浸入粪坑,其所作所为,仿佛与你也没什么两样了。”白青的气终于消了一些,道:“你既然认错,我们可以考虑给你个利落索性的死法。”
独孤百忍道:“我真盼望,能够活下来,用一生去弥补我的过错!”
白青冷笑,道:“别枉费心机了,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都不成能有活下来的机遇!”
独孤百忍垂下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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