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虽合营有限，沈淮却不以为意，要说的话曾经传达，且不雅后效便是。
死后传来床帐被掀起的声音，念是苏芽曾经拾掇好了，他便转身要去挂帐子，谁知一团黑影迎面砸过来，竟还挟着劲风声。
沈淮一惊，下意识向正面闪躲，半身却一阵刺麻，气力顿时泄尽，被黑影狠狠地砸在肩上，甚至还被剩余力道给冲得踉跄后退，直撞在桌案上。
已缓过劲儿的孙婆毫不迟疑，探手抓住他屡受冲击的左肩，借势下压。
砰！的一声巨响，沈淮被重重地砸在桌上，桌面瓷器尽被冲落，摔个稀碎。
如此容易得手，孙婆大是意外，不晓得这人又在耍什么魔术，一击即中、毛骨悚然。
已冲到桌边的苏芽也愣在旁边。
沈淮半身仰在桌上，右手扣住孙婆按在自己肩上的那边脉门，闭目忍过肩头一阵巨痛，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道：“苏芽！你疯了？！”
苏芽单脚站着，手臂还保持着一个防护的姿式，拦在孙婆胸前，“你……你又废了？”
“……！”沈淮又痛又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孙婆已察觉脉门上的手衰弱无力，念到适才扼喉之恨，手下气力更下了个十足，估摸着沈淮刀伤的位置，狠狠地按下去。
沈淮被按得一声闷哼，苏芽心头一跳，已自动握住孙婆手腕，拦住他下压之势，“婆婆，等等！”
“恩将仇报，”沈淮吸着凉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宦官无耻！”
情势已然强弱逆转，孙婆面上厉色显露，提起右膝，恶狠狠地就向沈淮裆下击去。
苏芽大惊，双手本就抓着孙婆的手腕，当下连忙握着拼命往后扯，硬是把他扯离沈淮半丈远。
有人破窗而入，一道剑光直冲孙婆眉心，苏芽与孙婆扯在一起，完全不及躲闪。
危急时刻，那道剑光被沈淮喝止，来人竟是高峻。
几番往返说着话长，现实不过只是片刻。
“婆婆……”苏芽惊魂未定，一手还攥着孙婆的袖子不敢放，一手半拦半护，防着两边又掐起来，嘴上还要推敲着措辞，“便是他嘴上无礼，对你浮滑了，也还有其它惩戒法子，断不至于弄废了他。”
孙婆震惊地看着苏芽，“你说什么？”
沈淮浮滑他？！
那边沈淮曾经被高峻从桌上扶起，只觉得一条臂膀曾经废了，闻言捂着伤口冷笑，“你是少了哪头，蠢笨至极，竟看不出她是曾经听到你我对话了？”
“你！”孙婆怒目而视。
“你什么你，你既不以残缺为耻，怎么还说不得了？”沈淮冷冷地看他，完全不念再给他留情面。
苏芽终于咂摸出舛讹劲儿，眼光自两人之中往返细看。
方才换衣之时，这两人在帐外的低语实在甚是暗昧，若换做以前，隔着距离又隔着密实的床帐，她未必能听分明，可是，如今她冲关已过，耳目聪敏更胜早年，又凝神静听，自然全数中听。
她方才没吭声，是念趁机听听这两人的恩怨，及至沈淮要挟孙婆，要将孙婆“剥光了示寡”，震惊、愤怒又或者厌恶，各色表情一瞬间冲上心头，苏芽都没空探求心中那股劲儿，掀开床帐就将枕头摔出去——万没念到，沈淮竟然这样，纵然婆婆年长，也绝不能受此侮辱！
她本意是将沈淮逼退，趁机救济孙婆脱困，却没料到沈淮会没躲过。
那几下连环攻击打得扎实，各个到肉，沈淮肩头早已鲜血淋漓，苏芽心头抽痛，更意识到此中可能另有隐情，不由地向前半步，担忧地欲问沈淮。
沈淮却扭开了头。
他心有七窍，早已将前后缘由念通，却更觉得心头烦闷异常——难道自己在她心中竟是如此不堪，让她只凭千言万语，就敢断章取义？
他捂着已痛到麻木的肩膀，一时心灰意冷，对苏芽的关切只做不知，望都不望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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