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申紧紧凝视着她的神情，而她的视线，却只在窗外的屏幕之上——她凝视着，那位汇聚着全人类视线的青年录播。
“他这首曲子，总算没有错音。”她望着屏幕上的白西服青年，露出光耀的笑容：
“他此次，弹得很好……”
陆长申神情微动。
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林密斯，那个弹奏者是……他的统筹技巧。并不是他本人。他当时，应该和世界榜两玩家在游乐园里协商合作事宜。”
林望安微微一怔，她的表情黯淡了些。
“这样啊。”她说。
她浅色的嘴唇微张。
在下一刻，气质安静的她，吐出了让陆长申神情剧变的话语。
“果然……他还是，这么没用，这么令人生气。”
“连这种时刻，都要逃避。明明全部人都在听他弹奏。”
“我明明教了他那么多，他拥有我无法触及的珍宝。如果他的父亲看到了，应该也会对他失望……”
“啊，对了，苏长明死了，我差点记了这件事。活该的，他为什么要救那个车下的孩子……”
她的神情变得朦胧，仿佛陷入了某种白日的幻梦之中，像个精神病人一样自言自语。
看着这个模样的女人，陆长申晓得她是犯病了。
如果她不展露这样的一面，他真的以为，她是个再温婉不过的一般女性，她的气质，是他睹过许多人中最好的一位。
可惜了，人是个疯子。
他戴起帽子离开。
门外，是联合团政治委员长江系统背责人，他的上司刘家和。
“你和她故去的丈夫长得很像，就算这样，她也没对你放下防备吗？”刘家和转头问他。
陆长申低声说：“我从没睹过母亲对自己孩子这么狠，苏明安几乎是拖着人类往前走，她心里竟然只惦记着他没有去那次自救会议弹琴。我疑惑，如果他再来看她，场面就控制不住了。”
“先不乱她的表情吧……”
刘家和说：“我们究竟有最优良的心理医生。”
“我们的手腕，是不是……”陆长申望了一眼。隔着隔音玻璃，他看睹女人的表情闲适而美好，她伸出手，虚空触摸着什么，像是陷入了某种奇异的梦境。
他没说出口的形容词是，“卑鄙”。
为了牵扯住第一玩家，他们刻意接近他的母亲。明明谁都晓得这个女人是个会家暴的人渣。
世界论坛里，针对她醉来的事，曾经有人扬言要再把她打昏迷，不要让她影响到他们的第一玩家。
“我们只是为了世界的大局。”刘家和说：“如果苏明安只是个普通的玩家，我们不会念尽举措调查他的家底。但他是第一玩家……这就是必要的应对措施。他的背景，曾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对于现今的危机而言，没有什么是卑鄙的。”
他们彼此聊着，在走廊上越行越远。
纯白的房间里，低眉顺眼的女人，微微低头。
蜻蜓点水。
她亲吻在，一张身着特警服装汉子的黑白相片上。
汉子的眉眼，和屏幕上汇聚了亿万眼光的年青人很像。
她念起了记忆里，他们的一段对话。
“……明安，你长大后必然要成为一个很好的人。”汉子说。
“很好的人是什么？像爸爸这样优良吗？像爸爸这样保护人民吗？”男孩问。
“只要你觉得无愧于心，觉得自己做到了最好，就可以了。”
“那我还是念成为爸爸这样的人，一个……豪杰？”
“豪杰可是很难的，还可能费劲不讨好，并且，当你累了，回头一看，发明背后没人了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的背后有妈妈，有妈妈照顾我就好了……”
仿佛长远的时空在此刻交错，汉子与男孩站在了一起，他们推着手，去超市里挑选糖果，而她跟在死后，微笑着看着他们。
【明安，你是男子汉，长大以后要保护妈妈，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
……
汉子在火线对男孩温和低语，问学校今天教了什么。男孩仰头兴奋回答，脸上有着孩童般的康乐。
然而，透过模糊的白日梦境，女人只能望睹一张单薄的黑白照片，和一个液晶屏幕里的身影。
那个青年，如今屏幕里的神情，冷漠而抑制。他掌握着最高的权力，最强大的力量，引领着十亿人的前行。
即使成为了记忆里向汉子承诺的，当之无愧的“豪杰”，青年的脸上却再没出现早年那般单纯的笑容。
那长远，美好的情景，好像从未出现过在她的人生里。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无声地死去了一样。
“长明……”
她轻声低语。
纯白的室内，像陷入了无声的梦境之中。
……
【中央城】
“啪！”
玻璃瓶碎裂在地，有毒烟雾瞬间升起。
苏明安盯了自己失手打碎的药瓶一眼，周围曾经升起了保护设施，将有毒的烟雾飞快吸走。
“——博士！您没事吧！”
助手特蕾亚瞬间入内，她的神情间满是惊惶，唯恐他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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