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念看黎明系统？”霖光问。
“嗯。”苏明安点头。
霖光伸出手，推住苏明安的左臂，拨开苏明安染血的五指，贴在了霖光自己的心口。
“你现在认我是朋友了吗？”霖光问。
“嗯嗯嗯……”苏明安敷衍。
“那你看吧。”霖光说。
他们僵持着，场面安静了半分钟。苏明安等了一会，霖光也半天不动，像个木头人。
“黎明系统在哪呢？”苏明安没有气力，几乎气音般的问了一句。
霖光没说话，只是凝视着他。
苏明安抬眸。
他只能望睹漫天夕阳的血光，透过五指，能隐约感知到霖光的心跳，一声，一声，那是一个性命的振动。
……等等。
苏明安倏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股发急捏紧了他的心脏。
“你说你就是——”苏明安倏然拔高腔调，又被呛得咳嗽。
“嗯。”霖光微笑：
“黎明系统，它在我的身体里面。”
苏明安盯着霖光的胸口。
“我等待与你一起阻遏末日，但我不念将我们真实的世界让给【他维】。我不念全部人活在一个系统里面，所以，我不会让你启动它。”霖光说。
苏明安摇头:
“舛讹……”
他念再劝几句，究竟他的主线任务就是拿到黎明系统。
就在这时，
他看睹霖光嘴角上扬的笑容，诡异的，亢奋的，像是得偿所愿普通的笑容。
“轰——！”
他突然望睹远处一道火烧云般的光芒，无尽光耀的辉煌从他的眼前升起，像是耀日般熠熠生辉。
高楼折断，倾塌而下，血日都像被点燃，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暂停。
无尽的风波涌荡而出，伴随着恐怖的核爆炸，地面扭动、龟裂、哆嗦……几乎覆盖了他的全部视野，唯有神之城——唯有这里像是铜墙铁壁，像是神明眷顾的城市，没有被爆炸所侵扰。
苏明安望着这般恐怖的场面，慢半拍才意识到外界发生了什么。
那火光，一声又一声，世界仿佛变成了静止的黑白色。
核爆。
霖光动员了核爆。
——原来这才是霖光对战争坐视不管的原因。等到事势时事无法遏制的那一刻，霖光选择直接动员核爆，杀死除了神之城之外的全部人。
怪不得霖光刚才说，【很快这世界上就没有其他人了】。
霖光一直在等这一刻——等全部人都死去的这一刻。
苏明安的心跳仿佛截止，眼前哆嗦的一切侵入了他的视野，几乎剥夺了他的全部思考能力。
……那，那些不在神之城的，战团的玥玥，露娜……外界的路，特雷蒂亚，董安安，还有……还有上亿无辜的生齿……？
他听到了系统提示声。
他第一次晓得，与他相关的特殊身份者死亡，原来会出现提示声——
【队友（露娜）已死亡。】
【队友（路）已死亡。】
【不雅察者（玥玥）已死亡，无法回生。】
“……”
荒凉的风，刮过苏明安的眼睫。
神之城太安适，太温暖，他感知不到外界的辐射和热度，他看不睹无贫无尽的尸身。
但系统栏里的一条条死亡提示却鲜红如血，外界现在是人间炼狱。
……等等。
为什么没有追随者吕树的死亡提示？
是吕树曾经死了很久了，还是……
“——哈，哈哈哈——太好了，路维斯，你看!全部人都死了!这样就没有人会被【他维】渗透了。”
青丝的青年在原地转着圈，神情极其利落索性。
他笑着看着世界末日般的场景，仿佛这是一场极其美好的喜剧:
“——路维斯，我这边有一些抗辐射的装备，我们晚上一起去核爆区集步吧，像那天冬夜里集步一样。”
“——我学了一首新曲子，叫欢乐颂。是维奥莱特教我的……啊，她之前被我派出去了，应活该了，没关系，我可以和你继续研究这首曲子。”
他在末日的火光里高声大笑，眼睛里仿佛有光耀的星辉：
“这样一来，我也不用老是待在神之城了，或许我可以试着还原世纪灾变前的游戏，然后我们一起玩。你可以教我……”
他说着，突然意识到苏明安一直没有回应他。
他转头，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苏明安。
他搭住苏明安的肩膀。
“路维斯？”他问着，眼里格外困惑：“路维斯？”
细微的血流，从苏明安的太阳穴一点一点滴落，混入地上的大片血泊中。
霖光呆滞地，看着苏明安缓缓垂落的，染着血的指尖。而苏明安却看也不看他，深灰的眼瞳里反照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苏明安他杀了。
霖光像是更住了一样，片刻后，才很轻地出声。
“为，什么。”他说。
苏明安没有回应，他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涣集。
“全部人都死了……你曾经不用守护这个世界了。没有人值得你去拯救，没人要求你成为豪杰……你曾经自由了。”霖光盯着他的眼睛，语声哆嗦:
“你可以去玩游戏，可以去看侦探小说，如果你念打网球，我也能够制造许多个机械军陪你。如果你念上学，神之城也有教室，我可以给你建造一所大学……”
“如果你喜欢草莓，神之城的种植园都可以种上，如果你念吃巧克力，我可以帮你做……”
“路维斯……世界曾经安全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留下来好不好，没有人可以和我说话了……”
苏明安眯着眼。
泯灭刺穿了太阳穴，他的气息一点点低落下去。
他看到血日之下，远方凝而不集的火云，像无数生灵的哀叫。无尽的风波涌荡而起，神之城以外的世界化为满目集乱的废墟。
这个世界曾经没有人了。
剩下的，是恶魂，是魔鬼，是残杀上亿生齿的刽子手。
这样糟糕的世界，还是留给这样糟糕的刽子手一个人去享用吧。
在最后的时刻，他看睹霖光的眼神近乎祈求，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样。
“路维斯……苏明安。”
“我又做错了吗？”
“能不能告诉我……朋友是什么？感情是什么？爱是什么？”
霖光重复地呢喃。
他很念抓住什么，但又怕太甚用力而破碎，苏明安染血的手垂落在了地面上。
无数道绘面在霖光脑海里疯狂交织，这些郁结的表情交错纠葛，崩裂之间几乎要剖开他的大脑。他试图念起什么，却只有一片空白。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
——他总觉得，好像他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错路，事情本不应是这样的。
他这个人，他和路维斯……都不应变成这样的。
【维奥莱特，爱是什么？】
【您生活在世上，每时每刻感受到的一切，就是爱。】
霖光垂下头。
他的眼神像宇宙里一颗盲目的，死去的流星。
“原来真的是【绝望】……”
……
苏明安闭上眼睛，失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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