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走到他身边。
他们一站一坐，在无尽的数据洪流簇拥之下，俯瞰着夜色中的城邦。
夜晚火树银花，广场上的草坪灯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卡车拖着十数条银光闪闪的长龙，仿佛一丝一丝缥缈的盼望。
苏明安凝视着这万家灯火，数不清的弹幕在他右上角狂刷而过。
“博士，我将开启最后的【零维】，只带着您一个人的意识进入此中。在废墟世界被【他维】完全入侵后，我们或允许以蛰伏，等待反攻的时机。”黎明系统说：
“请宁神，我会将人类的一亿七千两百万块文学艺术以及科研领域的知识，以文字与影像的方法记在了我的顺序之中。若干年后，我们或许还有反击的机遇。”
“现在我必要您的一个授权允许。只要您向我点头，允许这个计划，我会贯彻我的使命，继续竭力守护人类文明。”
……零维。
苏明安之前就念过，既然有三维、两维、一维，那是否存在【零维】。
现在看来，零维真的存在，它是最后的躲藏空间——它甚至不能称之为“防线”，因为根据黎明系统的意思，除了他，其余亿亿万万的人类并不能进入零维，他们只能留在一维被【他维】毁灭，相当于人类曾经灭亡。
这样的种族，只留一个人孤独存活，还有什么意义？
苏明安试图联系上队友，却发明旌旗灯号曾经完全被堵截。他喊了几声“苏凛”，也没有得到回应。
“所以除了我之外的，那些亿万人类，就被废弃了？”苏明安说：“凯乌斯塔的两千三百次模拟、实验室定位的克莱因瓶、那么多的理论，衔尾蛇、莫比乌斯环、薛定谔的猫……都没有用了？”
他并非在质问，越到种族存亡的危急时刻，越必要冷清与感性。他只是在向黎明系统确认，是否还有其余机遇。
“博士。”黎明系统说：“您应当大白亿万分之一的胜利几率有多小，我们不能赌。”
“虽然人类这个种族中，只会剩下您一个人的意识。但只要您拥有无限的寿命，人类就拥有无限的可能。上亿平凡的智慧性命的价值加起来，也比不上您一人。”
他的宣告凌厉而残酷。
“……”苏明安依然很安静：“是吗？”
“那您认为做到什么程度，能力算救世胜利？”黎明系统突然问：“是一整个种族得以存续？还是大大都性命都活着？或是只留下一个世界的空壳就算胜利？如果一个文明能够保留迄今为止的全部知识与技术，那么当代世纪的全部人类是否存活，慌张吗？”
被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苏明安瞳孔颤动了下。
“或者说，博士，如果我们最后只能拯救一个空荡荡的世界，这个世界中没有幸存者。但在久长的时间后，名为‘人类’的种族又能重新诞生，应用我贮存下来的知识和技巧，恢复旧世纪的繁华——那您认为，我们的‘拯救’究竟算是胜利延续了文明，还是算毁灭了过去的人类？”
“而‘种族’和‘文明’的含义又代表着什么？在您心中，是当代人类的性命，还是后世无数代人类的未来？如果舍前者可以取后者，您为何不肯意应允我的条件？”
“还是说，在您心中，您要拯救的是‘现世的人类’，并非‘种族的未来’？”
黎明系统的话语掷地有声，房间里回荡着他清凉的声音，刺穿了苏明安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苏明安一言不发。
片刻后，他才说：“都要。”
如果‘现在’与‘未来’不成兼得，那就舍‘未来’而保‘现在’。最好的，就是没有人再依赖他，全部人都能奔向未来。
黎明系统失笑：“您果然很年青，我没念到您会说出这样天真的答案。”
苏明安的视线在系统栏梭巡，思考如何能力联络上诺尔等人。
“对了。”黎明系统看睹苏明安思索的模样，突然补充道：“如果您担心繁衍问题，无论是仿生科技还是同为九席的同胞都能解决。”
“……解决？”苏明安一时没反响反映过来。
“如果您在零维感到孤独，我可以为您推荐伴侣。无论是身体本质还是双商水平，我念特雷亚小姐可以满足这个必要。如果您念要其他人，我的系统里也保存了夜间九席的性格与形象。”黎明系统说。
苏明安：“……”
苏明安：“？”
苏明安没念到黎明系统的思维会突然拐到这个方面来。
“这个好啊，苏明安，你不是喜欢白……”小爱又冒了出来，再度被苏明安按了下去。
这时，他突然听到系统提示：
“叮咚！”
【te6·“再睹亲爱的别在黑夜里害怕”（与特蕾亚成婚）完美通关进度：80%。】
……
……还真有这种剧情线！
苏明安反响反映过来——原来早在副本开局就埋下了这样的剧情线。他当时就奇异，到底是怎样的奇葩剧情必要他和一个npc成婚。
——他曾经以为这只是一条无厘头的搞笑剧情线。
——却没念到这是一个文明最后的哀叫。
苏明安起身，走至窗前。
莹白的数据犹如虚幻的浮华，在他身周缓缓而过。
远方有数盏灯光熄灭，仿佛最后一丝温暖的余晖，从这座城邦之上湮灭。
从这里可以看到内城的康斯坦汀大学，一座高峻的礼堂沉寂在黑雾之中，从窗户能看睹里面的上千名年青的学生。他们静心苦思，敲打键盘，仿佛还在构念科研领域的明天。
街边的房屋里亮着晕黄的灯，两个青丝苍苍的老年夫妻坐在窗边，身形含糊不清。暖光拖长了他们佝偻的身影，摇椅搅混了窗边的光与影。
卡车卷起尘灰，飞驰而出，全副武装的士兵前后相依，流淌成了一条细长的银河。面貌有老有少，参差不一。
冷风吹起苏明安的黑发，他的瞳孔反照着这浓雾中的千家万户，像是望睹了一座正在像泥沼中坠落的天国。
“黎明，如果我不同意你的计划呢？”
黎明系统走到他的身边：“博士，有关城邦存亡危机时，我享有最终决策权。”
“……是这样吗。”苏明安说。
原来黎明系统只是在走个过场，无论他同不同意，黎明系统都市启动最后计划。说不定计划曾经启动了。
这时，苏明安突然念起了在离开凯乌斯塔时，阿克托和他诡秘商谈的一些话。
这一刻，脑中的一条线索连了起来……他意识到这件事没有皮相上那么俭朴。
他突然态度骤变，转头对黎明系统说：“如果我同意你的计划，你必要我做什么？”
“一切交给我就好了，您只必要背责进入冬眠。”黎明系统说：“如果您必要的话，您可以在冬眠前进行一次广播。”
“对全人类告其余，最后的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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