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相(下)(1 / 1)

下一节课快开端了,学生们怀着冲动的表情走进教室,荷尔蒙花香气息之浓烈,的确是夺人呼吸。金光闪闪的猴子一脸严峻的表情说明他对这个战绩极其不满:他还剩两千年,两十节课的时间,光这样打要什么时候才凑够七十两地煞之数?如果不出意外,像今天这样玩闹,大概最多积累至六十到顶了。学生总数两百,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能凑满七十两个法相,其他的都是垫脚石。

班级里的气氛极其诡异,连没开过花,底子没有法相的小朋友都沉默寡言,其他拥有法相的五千年、六千年的老生的脸上阳沉地能滴下水来。只有蛙女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

这一节课是外语——大家要学说一种据说能走遍千山万水都无碍交流的通用语言。上过这门课的老生两极分化严重,要么信心满满,要么躺倒哀声叹气。

教员是个中年女子,面目姣好,气质优雅,腰肢柔软,长腿长发,背后的法相一直在飘动,仿佛是丝带或者风筝。她从头到脚都在表达“本仙子很美”的意思,除了微笑很程式化,其他没弊端。

愈来愈晓得这个世界运行规矩的嵊蓝很好奇:这些较着超过了九千年年齿的“人”们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战胜了金击子还是逃离了金击子?

外语教员放下一叠树叶,将全班看了一遍,眼光在心不在焉的猴子、破罐子破摔的娃女和眼光清澈热烈好学的嵊蓝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发出一阵清脆的鸟叫声。

那个獠牙女孩连忙迎了上去,用同样清脆的音节跟上教员节拍。嵊蓝竟然听懂了,真是比他发明自己竟然会弹扬琴时还惊讶。

“这是一首诗,”飘带教员眼光迷离,吟唱道:“混沌生清浊兮,阳阳分而天地离……”

嵊蓝脑中自动吸支到了两门语言的对应关系以及语法,他的嘴巴自动调度到了鸟叫状况,一连串的词汇模仿着教员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天生神木绿兮,涤清扬而浊尘渍。吾有翠羽兮,冕朱砂而霓虹披。巧谈笑若兮,寡生痴而神魂迷。万年不老兮,迎月东而日沉西。餐风饮露兮,驭凤辇也驾龙驹。不雅东海之混兮,濯南泉身凛而心凄。悲青丝之渐长兮,葱笼不再以身疲。识轮回之伟力兮,叹老之将至而锥心。求万古能长青兮,蹘仙道而亲履。腾游万界兮,索至阳求息壤之泥。奋长鞭而挥策兮,草木伏荒而黑云辟。一朝潜而万载歇兮,待春回时而复起。”

嵊蓝唱得投入,而旁边那个小虫子男孩低声嘟囔说,“没念到你还有语言天分呢。”这个矮小的老生坐第一排,却对学弟嵊蓝点头哈腰的,也是个奇葩。

班级里的男孩子有“跟得上吟唱”这个语言水准的只两三人,其余十来个拙嘴笨舌,完全撵不上趟。

教员将这首诗念了五遍,看大大都人都能模仿了,她用鸟语道:“谁念听一听这个世界的真相啊?”

不用她说第两遍,全部的人都听懂了。除了五六千年的老生们大概以前听过,不大得劲儿,野猪甚至趴桌上睡着了,其余人耳朵都高高竖起。

嵊蓝生怕因为听不懂这门语言而错过慌张信息,便举手道:“教员,我是第一次上这个课。”

飘带教员眼光斜了过来,用鸟语道:“我告诉你,这门美妙的语言早就镌刻于你灵魂之中!教员的目标不是教会你,而是唤醉你。你瞧,我的长篇大论你完全听懂了,对不?”

嵊蓝不由自立地点头。那种渗透入灵魂深处的信息仿佛真的就镌刻于心底,她老人家手一挥,那些东西就浮上水面,就像天生母语。

飘带教员一指那些愁眉苦脸的大男生:“我早就说过,你们要放开自己的心灵,驱逐各种可能性,挖掘出最底层的灵性——全部的东西都在你的记忆仓库里呢。你们要做的就是记掉我执,废弃禁锢你潜力的那些东西。而这才是我们教员存在的意义——唤醉。”

毫无疑问,下面的大孩子们可能外语功能开发得太晚,他们的母语围墙将学外语从“形成条件反射”变成了“本性的抵抗”。对这种“唤醉”没有任何反响反映,犹如半夜才睡的失眠人听到了早上六点钟第一声闹铃。

反而是还没开花的小芽儿比力容易被催眠,接受快,学语言这个东西真的是过时不候啊。

獠牙女孩从头至尾跟着教员念颂,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笑,仿佛外语领先了别人就高人一等似的。就算你过了专八,难道一个巨齿怪大嘴巴张开发出清脆鸟叫有多好看、伟大、光彩?能吓死谁?

教员道:“我们都是天生神木的孩子,这圣树盘踞了一方小世界,从万界中吸取天地灵气以滋养我们这些天生圣果。”

果然有的树不必要光合作用。

没有听过这个故事的孩子冲动得满身哆嗦。老生们则唉声叹气,生无可恋。

教员欢快地道:“是以我们活着的意义就在于,有朝一日,我们的真命天子将会从天而降,与我们合而为一,也就是——吃掉我们,那么我们吸支的天地灵气将换一种方法回归天地,以完此劫……”

被人吃掉也让你如此向往吗?

飘带教员道:“但是找到我们的有缘人可没那么容易——他得强大,能让清风、明月两位道尊心甘情愿奉上我们,他们甚至用武力或智慧逼迫清风、明月不得不把我们给交出去。”……比如天生圣人唐僧?或者阶级跃升后的孙悟空?沾光蹭流量的猪八戒沙和尚?

她极其得意,仿佛清风、明月是她的蓝颜知己普通,或者被强者“吃掉”是她人生最大的意义所在。

“凡是九千年也未必有人能取得资格来享用我们,上苍也给我们留下了一条生路,”她终于露馅儿,说出了心底的真话——生路。“如果你们在九千年成生后能避开金击子一击,甚至打败他,那么你就能走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她的腔调逐渐升高,形成鸟叫一片,“就算你不敢面临金击子,也暂时没人来享用你的话,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死,你就成了教员,将亿万年来积累的知识和经验传给新长出的嫩芽儿和即将驱逐金击子的生果子。”

原来如此!教员们就是等死的果子——暂时没人来吃,也不敢迎战金击子,就这么耗着。

剩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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