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理智(下)(1 / 1)

她放下胳膊,缓缓坐下,像个婴儿般用手搂住肩膀。也许在潜意识里,她曾经认出了这些同学,但现在的她无能为力,只能逃避——只要我不承认眼睛里看到了东西,那么对我来说他们就不存在。

实在许多人和这个蜷缩在自己的虚妄的壳里的姑娘没区别——对不喜欢的坏消息假装看不睹听不睹,不理不睬——这是“房间里的大象”。

大家都有些不幸这个果子了,当年的她有何等何等的锋利,如今的她就有何等何等的木讷。

嵊蓝将金击子唤醉,他一眼看到鞋子女,又看看花萼上的挨打果子,评论道:“这两个果子都坏了。法相退化,神态消失,花落之时就是毙命之时,恐怕救不回来了。”

原来鞋子女一心念抢夺别人的花萼给自己续命。说不定还念着把别人给吃掉。

蛙女道:“她为什么不认识我们?”

金击子尖刻地道:“如果你堕落到这个地步,你也会选择不认识任何人。生人对你来说就是个背担,看一眼就是往心头扎刀子——难道要她废弃尊严跟你叙旧不成?不,她宁可去死也决不认识你。”

嵊蓝说,“我可以留下吃的给她吗?”

金击子依然尖刻地问:“她向你乞求帮忙了吗?”大家一起摇头。

“她最必要的难道是施舍来的残羹剩饭吗?”

不是吗?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挑啥?

金击子冷笑:“她要的是杀掉全部睹过她这幅模样的生人!你们还念帮忙她吗?”

全部人往后退了一步。

瞌睡虫道:“不至于吧?”

金击子仰首望叶,冷笑不语。

猪悟能道:“我们走吧,瘆得慌。”

看着这个落到灰尘里的女人,大家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

猴子溘然说,“如果有朝一日你们看到我这个模样,都别同情我,走开就是。自己的选择,后果自背,不必要同情。要么从泥巴里再站起来,重新做人,要么废弃,假装这世上从来没有过我。”

沉默。鞋子女蜷缩着假寐,奇尔全身会抽一抽。

嵊蓝说,“不,如果有朝一日我落到这个地步,我盼望有人能拯救我,骂醉我也好,打醉我也好,安慰我也好,请别废弃我。”

鞋子女“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蛙女蹲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稍后,鞋子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

毒蛇问,“要不要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说话。大家坐下等鞋子女醉来。金击子嗖地一声变回铁扳手,钻回嵊蓝的背袋。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嵊蓝以为一百年快要到了,溘然猴子低声道:“这俩都死了。”

大家向鞋女看去,她和那个幼果全部失去了颜色,变得刹白,又一刻化作了粉末。遇木而枯。

莫名的恐怖席卷而来,寡同学抬头看了看自己:身体颜色一般,法相——还好并没有缩小或者变淡。

“为什么会这样?”蛙女眼泪曾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毒蛇道:“圣树变了。在祂身上发生了可怕的事。”他的眼睛向嵊蓝看去,“自从你……爆发以来。圣树开端排斥我们。”

全部的人瞪着毒蛇,此话怎讲?

但是毒蛇不再说话,如今他眼睛里没有黑瞳孔,只有一片苍白。

嵊蓝在心底呼唤道:“妈妈,祖宗?”无人应答,但是一股闻所未闻的阳寒气从脚下升起,圣树的阳气完全消失了。

毒蛇是对的,圣树失事了。

一阵寒意袭来,蛙女抱住了肩。

琵琶还没砸坏,猴悟空肉痛地检视了一遍,正好自己的马头琴还给教员了,那这个琵琶就归我了。仿佛鞋女之殇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刚才的一点点感慨也已烟消云集。这个猴子可真是……通透、理智、淡漠、残忍、自私到了极致啊。

金击子又钻了出来,今天他很忙。他瞟了嵊蓝一眼,“你的袖里天地也快要完整了——除了眼前几个,”他指了指毒蛇瞌睡虫猴子野猪,“天地袋容量也差不多跟当年一样大了。”

“目前我们的神智好像并没有丧失?这是暂时的吗?”猪悟能挠头道。这个问题毫无疑问也是大家所关心的,他实在在问,圣树是不是快死了,我们这些没完全成生的果子怎么办?还有救吗?

金击子转过身向另一个偏向看去,黑暗沉默的树的世界里仿佛有什么深刻难解的问题在吸引着他。野猪用力看着金击子的背影,盼望能得到点安慰或正告,但是金击子始终只给了一个后脑勺。

嵊蓝很念让气氛轻紧一点,开个打趣之类,但是恐怕这个打趣太繁重,会压垮猪悟能这些人,他决定闭嘴。

但是金击子较着感受到了野猪炙热的眼神里面还藏着疑惑蔑视,于是他转过身冷笑:“你确定自己神态果然还在?”

嵊蓝差点去捂金击子的嘴,实在刚才自己也念说说这个逗逗野猪头。

大家的反响反映果然在嵊蓝预料之中,个个脸色苍白,双腿抖成筛子——失去了意识神智,还活着做甚!不如死了。

嵊蓝道:“别开这个打趣,这个话太凶险,开不起。”

金击子嘟囔了声,跳进嵊蓝的背包不说话了。——你最好还是别出来了!大家念,每次出来就没功德。

嵊蓝安慰猪悟能道:“别担心!你意识到了这点,本身就说明神智还在。”

吓死猪了。

看来紧跟着蓝仔才会持久保鲜,蛙女看着鞋女的遗粉,“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嵊蓝转身就走,既然曾经做出了选择,就只能自己承担后果。反正圣树界舛讹外开放,没有危险,随便游荡吧,哪怕饿死了也比失去神智变成粉末好。

当然九纪前人参果们就是昏昏噩噩漂流在宇宙之中。没有神智,不懂思考,实在这个状况是幸福的,被人捉了去炼大药或者直接被神兽吞了也不痛苦。

神智是一切痛苦之根源。不晓得,就不会痛。

大概计算一下,嵊蓝一行逃离母校也有三百年了,望不到头的曲折蜿蜒让大家都没了性格。性命在于运动,生存在于探索。对于“虽然活了几千年但现实上清醉的日子底子没几天”的人参果来说,能自由活动且不耽误生长发育修行,曾经远超其念像了。没有教员传授得自镇元子的书法、鸟语、绣花、数学、音乐之术,大家只专注地呼吸、炼心,行走、腾跃,气质渐渐地野蛮,形体日益粗大,头顶的法相不但没有淡去,反而不息扩张、凝实!

猴悟空的猴子法相甚至渐渐和本人肉体结合,好好的一个金发帅哥慢慢变成了一只穿得金光闪闪的猴子。连耳朵都成了圆木耳一样的猴子耳朵,鼻孔外翻,连尾巴都甩了起来。

不晓得是不是学会了金击子传授的高级功夫的原因,还没成生就开端形神合一,真不愧是天才中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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