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何嬷嬷执掌一教,却也只把洞府支配在半山腰,山顶几百丈是空的,没人用。
兰采和就问究竟。
何掌教对兰采和虽然另眼相看,实在她更钟意曹国舅和韩湘子,可惜那两个都是渣男。“说到赤峰天外天,”她慢慢饮下一杯茶,“越往上,灵压越大,就好像一天十两时辰,一年三百六十天无时无刻不被天火、天水、风刀捶打锻造着,住那里岂非生不如死?”
张果问:“那位老天尊回来过吗?”
何掌教得意地说:“当年赤霞上一任掌教升天,下面不服,各有各的计划,本派即将分崩离析之时,天尊下凡,将居心叵测之辈尽削去三花(实在他们最多两朵),直接命我整顿赤峰天外天,于是赤霞派才平靖了。”
三人齐声送上马屁,掌教呵呵大笑。
看来念替矸玮求情是不成能的了,人家把天尊都搬出来了——矸玮人只好自求多福吧,通天碑还硬得过天尊?
掌教嬷嬷捧着茶说:“咱们是世外之修士,红尘事红尘了,好不容易脱胎换骨,哪管得了下面人或者妖的死活?”
三人的脸略有些僵,默默喝茶。
山风款款,心旷神怡,溘然一缕奇特难言的长长音波从东北方传来。
那是矸玮偏向。
四仙的耳朵向那边探去,冲天巨响夹杂着古怪乐音从云雾间来。凶猛邪恶的曲调挟强烈的鼓点甚至引起了天帝的注意——
去看看——何掌教等人不敢靠近天心,但也飞到了塌方的高原旁,八百个乐器正对着地穴凶猛输出。
兰采和捂住了下巴,可能在笑。何掌教越发地不喜欢他了。
张果评论说:“实在这些乐器只是宝器而已,还不到仙器的万分之一强。”
掌教嬷嬷冷冷地说,“但对付凡人是够了。”
几个赤霞随军修士升空,刀剑水火冲着乐器们一阵攻击,可是乐器密密麻麻,合作之下,这些攻击被分担减弱,最终战果寥寥,几近乎无。
何掌教不愤,向内地看去,血光从万里外直透天云。她心里的不祥的预感几乎变成了实质——汉军同室操戈,妖兽暴动,妖怪疯狂,人族疲乏。
掌教嬷嬷气疯了——她迅速来到矸玮城上空,一掌劈向那个最作死的两胡,那是小悟能的御用。
但一只纤纤细手将她的风雷掌拦住。
“这位姐姐,凡人事红尘了,咱们修仙人在世外,倘若心系红尘,岂不是天地倒悬,因小失大?”好响的一记耳光!何掌教大怒,“还未请教阁下是哪位高人?”
白素贞声量不高,语气娇弱,“我是无名小卒,因私事留在矸玮,曾得到此地公民的撑持声援,感怀其情,是以得罪了尊者。请尊者高抬贵手,放矸玮一条生路。”
何掌教气急败坏地说:“汉国军人血流漂杵,你看不睹吗?这些仙器是谁的?如此残杀凡人有干天和!”
白素贞轻柔地问:“这些持刀挂剑的军人不请自来,矸玮未知其意,遂由城主身边普通凡器乐队以曲飨客,以为欢娱。岂知客不适曲,逃之夭夭,——真是主人难为啊。”
何掌教阳测测地说:“我也是不速之客,汝欲以何待客耶?”
白素贞欲哭无泪地道:“妾身被关押于金山下念经洗罪,脏活累活逃不得——所以就由妾身招待姐姐……若换一个厉害的,打杀了姐姐岂不是罪恶?”
何仙姑在后面喊:“蛇妖,你敢与赤霞掌教放对?反了你了!早该打杀了你!”
何掌教连忙晓得了这个美女是什么来路,笑道:“不知廉耻的东西。谋夺人族产业,妄图污染贵族血脉。现在又不知死活,焉敢阻我?”
白素贞哭道:“此世俗之睹也。金蝉子、镇元子、弥勒、嵊蓝、淳化等等尊者从不以贵贱为意!妖也是命,劳作立身,不偷不抢,只求两相知、长相守、真心意……就以其弱小合活该得轻如鸿毛?”
她的话引起了矸玮公民一阵同情的感喟。
何掌教被那几个天大的名字压得低了一丈,忍气道:“你尽胡说八道……也没个人管管……你矸玮风气败坏,不知廉耻贵贱,不遵成规,不守天职……遗毒千古,其国当灭!”
矸玮公民吓得不敢做声。
白素贞感喟说:“我们只念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你们却要对我们剥皮抽筋!如此,得罪了!”
她擎出一柄金刀,眼尖的仙人可能认出来,这是沙悟净的那个钵盂的本体。看来佛门或者金蝉子一脉又要按捺不住了,法海不但免其刑罚,竟然还给她一把仙器——
天帝们兴致大涨,赤霞的掌教是某天帝亲传三代弟子,手腕不弱,由她来铲除妖族高手,真是太适合了。
何掌教甩出一支仙剑,炫光流彩照亮了天地,矸玮的本土高手如洪麒麟、德金者都不自觉矮了一头,甚至桃果果和柳精也打了个寒战。
许宣坐在金山脚下,看到白素贞与赤霞掌教对阵,仙器对仙器,溘然心底就患得患失起来。当然许宣的娘可不会多愁善感,只盼着赤霞掌教大展神威,一剑将那蛇妖刺个对穿。
白素贞比了个“请出招”的起式,何掌教也不客气,剑气如虹中宫直入。全部的矸玮人大怒!人家看在你客场作战的份上请你先出手,你就是这样应对的?的确是不知礼仪到了无耻的地步,这点小廉价也要占。
天帝们也摇头,这个人为了赢,曾经不顾了。
白素贞的刀溘然大开大合,刀光从天上地下前后摆布十七八个角度袭来——那是金山之上遗留刀痕给她的启发。看来法海写下的刀法不但造就了小悟能,还提升了白蛇。此女悟性之高的确让人刮目相看,难怪在南海战场游刃有余,连妖圣狐九九都不太招惹她。
优裕的何掌教对敌经验哪比得上白素贞丰富?作为赤霞掌教,平等对敌早已是万多年前的事了——每当她举起仙器秋水剑,对方就认输了,来不及认输的夯货基本上一剑下去也就砍成了水沫。如今碰上个差不多的武器,差不多的境界,差不多的功力,她就抓瞎了。
对战两人化成旋风,虚实转化,以免受伤。但仙器哪吃你这套?白素贞连出十三刀,仙剑吞了十两重击,却漏过了一个浅击,何掌教化风不及时,被拦腰砍成两半。
何仙姑连忙冲上来救人,她的宝贝档次虽低,数量却大,一阵狂轰滥炸,她扔出了全部嫁奁,终于胜利地抵御住了白素贞的乘胜追击。
何掌教抛掉替死傀儡,惊魂未定地看着侄孙拼命,稍一犹豫,便在旁边偷了白蛇一招。
这一下子连张果和兰采和都摇头了。两打一加偷袭就是赤霞掌教的风范吗?
何掌教也晓得天上地下嘘声一片,但是没举措呀,为山门声誉计,场面难看就难看吧,我只要赢——
她又偷偷塞了一把宝贝给侄孙,两人攻势大盛,渐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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