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恶果(1 / 1)

傅明诀足足挨了三十杖,雪白的背上交错着青青紫紫的伤痕,溢出丝丝鲜血,看得人惊心动魄。 殿内光线惨淡,只有孙院使一人在里面为傅明诀处置伤口。 傅云绰含怒望着坐在龙椅上的傅修昀,道:“小七在华氏手中受了那么多苦,留她至今,已是仁慈,陛下又何必为此惩罚小七?” “这些年,小七为陛下尽心尽力,支复南疆,北平鞑靼,外人皆说他手腕狠辣,无情无义,小七到底有没有情义,陛下难道不知吗?” 面临长公主的质问,傅修昀只沉默地扶着额头,神色灰暗不明。 不是不知,只是念得到更多。 傅修昀念要傅明诀一直忠诚于他,念要子凛永久都是那个会遵循他旨意的子凛。 傅云绰眼光落到幔帐之后那道身影上,嗓音酸涩:“陛下,小七虽不是母后亲生,但这些年本宫早就把他当成亲弟弟了。” “在本宫心里,你和小七一样,本宫不念看到你们心生嫌隙。” 傅修昀垂头不语,不知他心里在念什么。 半晌后,才听到他道:“阿姊,实在朕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明明朕才是你的亲弟弟,为何你却对他那么好?” 他问这话时,像极了孩童因为长辈之间的偏爱而争风吃醋。 一代帝王,看似居高临下,权力无边,实则却是高处不胜寒,也渴望有人关心,有人维护。 傅云绰眸光逐渐变得黯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可在傅修昀问出这句话时,他们却仿佛相隔千里。 她张了张唇,望着身影略显颓废的傅修昀,说不出一句话。 正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锐的通传声: “太后娘娘到——” 两人支拢思绪,起身迎了上去。 傅修昀道:“母后,您怎么来了?” 太后面色凝重,看向他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责怪:“哀家不来,陛下就计划一直瞒着?” “母后,您误会了,儿臣没有那个意思。” 这个解释稍显苍白,他原来是计划等找到华氏以后再禀明太后的,谁念半路会杀出个长公主,将华氏给处死了。 太后轻哼了哼,转而看向傅云绰,难得没有发难责问,只是问:“华氏真的还活着?” “是,”傅云绰道,“不过现在曾经死了,是儿臣亲手杀的。”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冷静脸问:“他呢?” 这是在问傅明诀。 傅云绰心神一凛,上前扶住太后的手臂,道:“母后,小七曾经受过罚了,您就别再为难他了。” 太后不悦道:“哀家何时说过要罚他?” 她听到华氏未死的消息时,确实震撼,她气傅明诀违背先帝旨意囚禁华氏多年,也气傅修昀因为一时之意应用朝臣设想傅明诀,从而做出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傅修昀接话道:“子凛在里面,孙院使正在给他上药。” 若不是因为长公主来得及时,傅明诀这一回非得躺个三两月不成。 太后闻言,抬脚往里面走去,看到面无血色的傅明诀时,她眼神复杂,百种表情交织,却唯独没有愤怒。 傅明诀换了一身簇新的玄衣,浓重的墨色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肌肤更加雪白。 “儿臣参睹母后。” 太后听睹他这句“母后”眼神闪了闪,心中不知作何念,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将你母妃关在王府是吗?” “是。”傅明诀垂着眼眸,语气淡漠。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太后紧绷的身子倏然紧下来,转身背着对他,转而换上一副怒容:“傅子凛,你糊涂!” “儿臣知错,请母后息怒。”他跪得挺直,面色一如既往的淡漠,没有半分知错之色。 太后又气又恼,指着他愤怒道:“哀家还真是小瞧你了,竟然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将你母妃关了这么多年!哀家是不是该夸你一句好本事?” 傅明诀抿唇不语,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外头的傅云绰睹情况不妙,疾步走进来劝道:“母后息怒,小七他曾经晓得错了,您骂两句也就算了。” 太后瞪了她一眼:“你惯会护着他!” 傅云绰道:“华氏本就活该,小七惦念她的生恩,才让她活到今日,却不念被人传成是囚禁生母的恶行,依儿臣看就该将那些胡说八道的人抓起来严惩。” 被这话戳中的傅修昀面上闪过一抹尴尬。 分明是傅明诀囚禁华氏在先,可到了长公主口中,却变成了傅明诀心怀感恩,不忍看着华氏被处死,才将人诡秘藏在王府。 太后不依不饶道:“华氏纵然活该,但先帝当年已下令将她杖毙,而她却活到了今日,这岂不是让先帝遭世界人非议?” 关于这点,傅云绰心中也是困惑,她亲眼睹过华氏的惨状,像牲畜一样被关在笼子里,虽然震惊,但并不同情。 傅明诀当时尚年幼,如果不是先帝从中帮忙,他又怎能隐瞒这么多年? 答案可念而知。 太后看向傅明诀,厉色道:“哀家问你,此事先帝是否晓得?” 傅明诀面色安静,幽黑的眼眸如古潭无波,忽而弯了弯唇,轻声说:“晓得,是儿臣求父皇这么做的。” “你......”太后满脸错愕,看傅明诀的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一个八岁的孩子,竟能生出这等恶念?! 而更可笑的是,向来仁慈宽厚的先帝竟然会答理他这种恐怖、无理的要求。 这一切,究竟谁是恶因,谁又是恶果? ...... 暮色的天空缓缓垂下,笼住金碧辉煌的宫殿,将它染上一层夜色。 太后拖着繁重的身子出了承明殿,睹到一直等在外面的凌幼瑶时,并未有太多显露,淡淡扫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凌幼瑶望着太后远去的身影,心中困惑,今天的太后好像有些不一样......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傅云绰拢着红色的宫装从里面出来。 凌幼瑶福了福身,道:“殿下,王爷他......还好吗?” 实在太后来时,她就在了,只是殿内气氛繁重,她不便进去,以免傅修昀睹着她,又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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