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临太后的质问，苏誉明沉默不语。 他始终对燕红锦存了一分愧疚之心，齐念柔样样虽好，但比起年少时让他心动的燕红锦，终究还是差了些。 得知他与燕红锦的女儿还活在世上时，他的内心实在是欣喜的，只是碍于种种，他不得不选择废弃。 原以为太后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留凌泠一条活路，却不念自他承认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凌泠的死路...... 太后恨极了他这副优柔寡断，心狠又心软的模样，压抑着怒火道：“你当年偷偷给燕红锦赎身，将她接回苏家也就罢了，如今竟还将她女儿的尸身接进了苏家的坟？” “你是要让整个京城都来看我苏家的笑话吗？！” 苏誉明紧抿着唇，脸色有些尴尬，他好歹是一家之主，可到了太后面前，却稀里糊涂矮了一截。 太后气得胸口一阵起伏，恨声道：“你这般痛惜燕红锦的女儿，又可曾念过汐儿的处境？” 提及苏凌汐，苏誉明终于开口了：“汐儿是臣的嫡女，臣自然是念过的。” 太后冷笑一声：“你若是考虑过汐儿，便不会将凌泠接回苏家。” 当初，齐念柔因燕红锦而死，齐太傅痛失爱女，悲哀欲绝，今后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齐太傅一死，齐家便没了顶梁柱，渐渐的，齐家也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齐家倒台，太子失了一大助力，好在蔡家鼎力相助，傅修昀能力顺利登上皇位。 若不是苏誉明将燕红锦接出青楼，齐念柔又怎会难产而死？便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因为这件事，太后怪了苏誉明许多年，对燕家的痛恨也更浓烈了。 苏誉明自知理亏，感喟道：“臣固然有错，但阿泠是无辜的......” “无辜？”太后讥笑道，“你以为凌泠是什么好东西吗？她当初费尽心思上京，便是冲着那块玉佩来的！哀家早说过，燕家人都是祸害，唯有你不信！” “哀家看你就是安稳日子过久了，记了父亲是怎么死的了。” 闻言，苏誉明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别样的表情，沉默良久后，才沉沉说出三个字：“臣没记。” “既然没记，那你就该大白，燕家人这辈子也不能踏进苏家的门！” 太后丢下这句话，甩袖离去。 苏誉明站在空荡荡的大殿内，脑子一片混沌，停留片刻后，才拖着繁重的脚步出了延福宫。 寒风划过他沧桑的面容，看着满目雪白，思绪逐渐飘远。 一番思量事后，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没过多久，有人看睹夜晚的誉国公府里抬出一具棺木，动作小心谨慎，一路往城郊而去了。 傅明诀支到这则消息时，并未太甚惊讶，只说：“母后对燕家恨之入骨，让孙复知在宫里小心些，切莫胆大妄为。” 江流垂首应是，后又犹豫道：“不过王爷，听说他曾经连续几日未去太医院了。” “怎么回事？” 江流答道：“自从凌泠死后，他便没有再去过太医院，属下派人去看过，好像是病了。” 傅明诀神色淡淡，道：“他不是太医吗？难道不晓得自己病了？” “王爷，都说医者不自医，况且，属下看他这病不像是普通的病......” 孙复知一心悬念着妹妹的下落，好不容易查到了凌泠头上，结果线索又这么断了。 江流猜测，他决定亲手送凌泠一程，大抵也是因为阿菁的事吧？ 傅明诀听闻，沉吟道：“孙仲行还没回来，他暂时不能倒，让人过去看看，三日后本王必须看到他出现在太医院。” “是，属下这就去。” 江流大白，三日时间已是最大宽限，只盼望孙复知能早日振作起来。 ...... 这场雪连着下了数日，往日里喧哗繁华的京城在终于在此时得到了片刻平和平静。 雪天路滑，街上没什么人，两旁的铺子冷冷清清的，就连常日里人满为患的千珍阁，这几日生意也有所下降。 孙复知裹了狐裘，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看睹千珍阁时，心神一动，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路盛睹有人来，急速过来召唤：“客官您里面请，随便看。” 看着满目琳琅的糕点，孙复知突然问了句：“有没有酥栗糕？” “有的有的！”路盛将人引到了堆满栗子糕的货架前，“如今天冷了，新鲜板栗不好找，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批酥栗糕了，您要不要尝尝？” 孙复知摇摇头，道：“不必了，给我拿一点吧。” “诶，好！” 凌幼瑶来千珍阁时，正巧看睹孙复知拿着一盒酥栗糕离开。 绿宝好奇道：“王妃，那好像是孙太医，不过这个时辰，他不是该在太医院吗？” “嗯。”凌幼瑶远远望着孙复知略显倦态的背影，微微出神，她记得孙复知时常支支王府，看上去倒是与傅明诀关系不错。 她对孙复知晓得不多，今日睹他这般虽然觉得奇异，但也没有多念。 “我们先进去吧。”凌幼瑶支回眼光，抬脚进了千珍阁。 这边，孙复知看着自己手中的酥栗糕，不禁皱了皱眉，原来只是念出来走走，可方才途经千珍阁时，突然念起上次小锦提到的酥栗糕，然后稀里糊涂的，也去买了一盒。 他向来不爱吃甜食，可今日不知为何，却买了盒酥栗糕回来。 微凉的雪花落在他眉梢，随而晕开一片湿意，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脑海中溘然显露起那张倾城的容颜。 那张脸只出现了片刻，却让孙复知心中生出一丝悸动，没多念，他拎着酥栗糕去了荟仙楼。 白日里的荟仙楼格外安静，大堂内的小厮单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模糊间看睹有个人影过来，下意识说了句：“姑娘们还在休息呢！您晚些时候再来吧。” 孙复知静静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道：“我是来找人的。” “来我们这儿的，谁不是来找人的啊？”小厮笑了声，自动将他归为了来此寻花问柳的客人，“可惜您来早了，姑娘们都还没起呢。” 孙复知面色冷了下来，刚要说话，楼上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孙公子，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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