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夫人突然过世，蔡沅向陛下告了假。 傅修昀惦念师母曾经恩情，便派了李总管亲自去蔡家吊唁，如此殊荣，也算是京城头一份了。 蔡家这场丧事办得低调，除蔡沅告了七天假外，其他人只在灵前守了三天，便回到朝堂。 凌幼瑶本念去看看蔡馥雅，可碍于身份，只好托人去蔡府传个信，却不念夏澄回来时，蔡馥雅竟跟着一道来了。 “馥雅，你怎么来了？” 她小脸苍白，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也不知这些天流了几泪。 凌幼瑶急速将人迎了进来，推着她坐下，睹她泪痕犹在，又拿手帕给她擦泪，心疼道：“莫哭了，瞧瞧你这眼睛，再哭可要哭坏了。” 蔡馥雅这些天一直沉溺在哀痛中，不是跪在灵堂里流泪，便是坐在房里流泪，饭也吃不下，人都瘦了好几圈。现在睹着凌幼瑶，眼泪更是止不住：“幼瑶......” 凌幼瑶安慰道：“我晓得，我都晓得，这事不怪你，快别哭了，老夫人常日里最疼你了，怎么舍得睹你如此难得？” 提起祖母，蔡馥雅的心便一阵抽痛，眼泪好似决堤河水般，源源不息涌上来。 她抱着凌幼瑶痛哭道：“祖母一直在为我的婚事费心，那天季家派人上门来时，她还打趣我，说我终于要嫁人了......可、可是她下午便走了，我都没来得及与她说最后一句话，她就走了......” “是我害死了祖母，若不是因为我，祖母也不会......”话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凌幼瑶揽着她微微抽搐的肩膀，满眼心疼。 浮台山初睹时，人人都道蔡家大姑娘在马背上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哪怕是乱刀在前，也未睹她如此崩溃过，如今蔡老夫人去世，却叫她瞬间失了全部光彩。 蔡老夫人突然亡故，分明是一场阳谋，蔡馥雅什么都没有做，最后却要她一人承受全部。 凌幼瑶轻拍着她哆嗦的背脊，柔声道：“我晓得老夫人离世对你的攻击很大，但此事并非你的错，你无须自责。馥雅，别难得了，我们很担心你的。” 蔡馥雅心跳逐渐趋于平缓，哽吐着说道：“祖母因我的婚事离开，此生我和季书禹大抵是无缘了，这些天父亲不让我出门，若不是你今日派人过来，我恐还寻不到机遇出来。幼瑶，我念请你替我送封信去北境，告诉他......” 话说到一半，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来。 凌幼瑶拭去她的泪水，故作不悦道：“季公子去北境参军便是为了娶你，他都还未说废弃，你怎能先弃了他？” “可是，”她呜吐着摇头，“可是我们曾经不成能了......” “胡说！” 凌幼瑶冷喝一声，语气随后又软和下来：“蔡老夫人在世时便盼望你与季家结亲，虽然老夫人走了，但亲事还能再议，你何必早早做了决定要和季公子一刀两断？他若得知，哪还能安心待在北境？” 这桩亲或许成不了，但季书禹还未回京，一切尚未成定局，说不定还有转机。 她拍拍蔡馥雅的手，道：“现已是九月下旬了，再过两月，季公子便会回京了，不管如何，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好不好？” 蔡馥雅念起季书禹临走前的话，心中还是存了一分盼望，或许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睹她终于平复下来，凌幼瑶也紧了口气，道：“逝者已逝，你莫要太难得了，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派人递消息过来。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叫蔡夫人担心。” “嗯，我晓得了。” 蔡馥雅痛哭过一场后，心里舒坦多了，与凌幼瑶道了别，才走后门离开了。 等她走后，凌幼瑶转身进了书房，与傅明诀说：“眼下算是稳住了，只是不知往后的日子会如何。” 傅明诀放下公文，将人搂进怀里，道：“别多念了，蔡家的事比你我念象的要复杂许多，何必让自己徒增烦恼？” 凌幼瑶声音闷闷的：“我总觉得此事并没有这么俭朴，这背后仿佛藏着一个更大的阳谋。” “蔡沅位居百官之首，屹立朝堂多年不倒，深知何事可为，何事不成为。他虽不肯长女下嫁，但蔡老夫人过世，一年之内不能行嫁娶事。他若念应用儿女婚姻来巩固蔡家的职位，此事于他而言并有益处。” 他将凌幼瑶圈在怀中，继续道：“老夫人的死虽然蹊跷，但蔡家上下无一人敢言，便说明他们不念让人过多揣测此事。” 凌幼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蔡家曾经走到这等地步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若要保家属长盛不衰，眼下就该支敛锋芒才是。” 傅明诀轻笑了笑：“自古以来便没有长盛不衰的家属，最多不过三代，便会逐渐走向败落，而到蔡文滨这辈正好是第三代。” 蔡文滨年纪轻简便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虽比不上他父亲，但也算是年青有为。 若蔡沅能安安分分走下去，保蔡家四世不衰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如今看来，蔡沅念要的好像不但仅是蔡家长盛不衰...... 凌幼瑶不知朝堂上弯弯绕绕，只为蔡馥雅感到难得：“馥雅明明与季公子两情相悦，没念到最后却败在‘门当户对’四个字上，也不知等他回来，这门亲事还能否定下。” 傅明诀却道：“他今年冬天怕是回不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凌幼瑶猛然抬头。 傅明诀将桌上那份线报拿给她，道：“今早传来的消息，北狄王病重，元玉珹起兵造反，意图逼北狄王退位，结果刚杀进王宫，便被四皇子元玉堂带兵包围了。元玉珹不甘认输，便带着残兵从暗道逃走了，据探子来报，他们极有可能南下。” “他们念来大兖？” “嗯，”他肯定道，“元玉珹逃走后，北狄王便立了四皇子为太子，现在的北狄几乎已全部落入了元玉堂的掌控之中，元玉珹若念活命，只有南下。” 凌幼瑶秀眉紧蹙：“可北境有靖安王的十万大军，他们如何能过来？” “他若是念活命，自会念举措，而我们要做的便是等他自己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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