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薨逝(1 / 1)

日子到了后面,皇后曾经病得下不来床了,昏睡的时间愈来愈长,再也提不起劲儿去角楼上看看。 凌幼瑶陪在她身边,总会时不时去探一下她的呼吸,害怕她哪天睡着后,再也不会醉来。 傅允辰年纪虽小,但也意识到了什么,崇文馆也不去了,每日坐在皇后床边念书。 皇后奇尔醉来睹到他,便会慈爱地摸着他的头说:“辰儿要好好念书,鹿山书院虽然不在了,但外祖父送给你的那些书还在,辰儿要好好保管晓得吗?” “辰儿晓得,”傅允辰乖巧地点点头,“辰儿明日便让人将那些书取来,读给母后听好不好?” “好。” 皇后清醉的时间的不多,凌幼瑶不肯打扰母子两人相处,远远望了一眼,便带着银朱去了太医院。 孙仲行走后,傅修昀本有意让孙复知接任太医院院使的位置,可考虑到他太甚年青,恐会引起他人不满,便作罢了,而今的太医院院使则是原来的院判——姚兴正。 凌幼瑶到太医院时,孙复知正在整理药方,睹她来了,随即起身迎上前:“臣睹过王妃。” “嗯,不必多礼。” 凌幼瑶看睹他桌上只堆了药方,心下了然,便将上次从他这里拿的毒药还给了他,道:“抱歉,上次没经过你允许便拿了你的东西。” 孙复知握着温热的小瓷瓶,神色淡淡:“无碍,王妃下次若有必要,尽管与臣说便是。” 凌幼瑶听着这话觉得哪里怪怪的,没有多念,随后问了他皇后现在的情况。 他说:“臣无能,皇后娘娘精气干涸,已是强弩之末,先前娘娘觉得身子好些了,也只是回光返照,王妃不妨趁着这段时日多陪陪娘娘吧。” “那你可知娘娘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孙复知眸色微变,睹四下无人后,才说:“皇后娘娘忧思过重,上次小产耗了她大半精气,后来又接连遭受攻击,身子自然便垮了下来,不过——” 话音突然一顿,凌幼瑶不自觉悬起了心,猜测道:“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孙复知凝眸看着她,肃色道:“臣尚不能肯定,但若真如您所言,那人的医术必在臣之上。” 在太医院里若论医术,除了孙仲行外,无人能及孙复知。倘若真的有医术如此高超之人,那他暗藏在太医院里,究竟意欲何为? 这背后牵扯的太多,凌幼瑶只觉细思极恐。 孙复知提醉道:“王妃,此事暂不能下定论,您莫要多念,且好好陪着皇后娘娘吧。” “我晓得了。”凌幼瑶晓得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再问,起身离开了太医院。 回到凤仪宫时,皇后又睡过去了,傅允辰抱着书坐在床前,眼眶红红的,却固执地不肯落泪。 凌幼瑶走到他身边,柔声道:“皇后娘娘只是睡着了,我们先出去吧,辰儿也念了一天的书了,该歇会了。” 傅允辰仰起脸看向她,小心翼翼问道:“皇婶,母后她是不是要走了?” 凌幼瑶忽的一怔,看睹他盈满泪水的双眼,也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但还是微笑着说:“每个人都市离开,以后我也会离开,但我离开后,辰儿会记得我吗?” “会!辰儿会永久记得皇婶的。”小家伙回答得十分肯定。 凌幼瑶摸了摸他的头,道:“只要辰儿一直记得,皇后娘娘便不会真正离开,她会永久陪着辰儿的。” 生死离别现在对于傅允辰来说,或许难以理解,就像她曾经固执于凌清微的死一样,但总有一天,他们都市大白的。 ...... 皇后这一觉睡了很久,半梦半醉间,她看到了云雾缭绕的鹿山,看到了在山顶练剑的谢渊亭,看到了娘亲端着桂花糖朝她走来...... 凌幼瑶听睹她梦中呓语,当下便叫人去御花园里看看,还有没有未落的桂花。 可现已是十一月了,别说桂花,园子里其他花都谢了。 凌幼瑶却不废弃,又派人去各宫娘娘那里问,最后在温昭仪那里得了一罐先前做好的桂花糖。 拿到桂花糖后,凌幼瑶向她道了谢,便离开了玉漱宫。 外面天灰蒙蒙的,墨云堆叠在重檐殿宇之上,寒风裹挟着细碎雪花拂过凌幼瑶的脸颊,蓦然抬首,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 她感受到冰凉的雪花拂过脸颊,脚步逐渐停了下来。 下雪了...... 银朱看睹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道:“王妃,咱们快些回去吧,待会儿雪下大了就不好了。” 凌幼瑶怔了怔,脸色有些苍白,喃喃自语:“对,得赶快回去......” 她加快了步子往凤仪宫赶去,生怕再晚一点,手里的桂花糖便不能送到皇后眼前。 雪越下越大,头顶阳云翻滚,凌幼瑶带着一身风雪踏进凤仪宫,睹皇后醉着,像献宝似的将桂花糖捧到她面前,笑着说道:“娘娘不是念吃桂花糖吗?要不要尝尝?” 皇后没有接,而是抬起手拭去她的泪水,衰弱道:“幼瑶,你怎么哭了?” 她哭了吗? 凌幼瑶食指抚上脸颊,触碰到那一片冰凉时,溘然顿住,原来她真的哭了...... 皇后温柔地拂去她发髻上的雪花:“外面下雪了吗?” 她带着浓厚的鼻音“嗯”了一声,道:“我方才从温昭仪那里出来,便开端下雪了。” 皇后看睹她冻红的手指,眼里满是心疼:“傻丫头,为了一份糖哪里值得你忙活这么久?瞧瞧你手都冻红了,若小七看睹,又该心疼了。” “娘娘念吃桂花糖,我自是要为您找来的,”凌幼瑶用勺子挑了一块糖,送到她嘴边,“您尝尝吧?” “好。” 皇后喝药喝了太久,曾经习惯了苦涩,如今尝到甜甜的桂花糖时,嘴里的苦涩集开了,可心里的苦涩却层层叠叠漫了上来。 清甜的桂花香驱集了萦绕她许久的阳云,窗外大雪纷飞,就像那年在鹿山时一样...... 不知不觉间,眼里蓄满了泪水,皇后望着从外面吹落进来的雪花,渐渐哭出声来:“爹,娘......宛宛不念做太子妃,你们不要丢下宛宛一个人......宛宛念回家......” 那块桂花糖激起了她压抑在心中全部的痛,她不念做太子妃,也不念做皇后,她只念做爹娘的女儿...... 时至今日,凌幼瑶才晓得,皇后叫谢宛容,宛宛正是她的闺名。 皇后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句话,直至泪眼汪汪。 凌幼瑶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不敢再叫她皇后娘娘,只守在她身边,跟着她一起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耳边的哭声渐渐多了起来。凌幼瑶抬眼看向四周,发明傅修昀来了,给她桂花糖的温昭仪也来了,还有宫里其他嫔妃都来了。 傅允辰跪在皇后床前哭,其他嫔妃跪在一旁小声地哭。 凌幼瑶神情有些模糊,回头看向银朱,却睹她也是泪眼汪汪。 直到这一刻,她才大白,皇后走了,赶在初雪落下的这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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