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的温度刚刚好，润到舌尖的瞬间，是一股甜丝丝的感到。他从高中之后，就不爱喝牛奶了。
他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状况，除了接受，仿佛没有其余选择了。
牛奶吐下去的瞬间，一股恶行感腾生。
她还在喝牛奶长高的年纪，他曾经十八岁了。他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最让别人不屑的身世，他都觉得没什么的。命运给他的一切，那都是最好的，他都接受，哪怕自己吃苦也当作修行。
这三十年来，唯一一件让他感到无奈的，是他无法改变的年齿。
如果他再小一点，或者她再大一点，他就敢喜欢她了。
可他不敢，不敢自私地拿喜欢去赌人生，不敢让她有一丝丝后悔将来选择了爱情，而他却不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他直到现在，还是个胆小鬼。
看陈季安一脸苦衷重重的模样，林昭晚拍了拍他的肩：“陈季安，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和我说？我可以帮你的，我现在可是你女朋友。”
没念到他面无表情，嘴短地回了一句：“你是假的女朋友。”
“……”她嘴角的笑容僵住，直男真是无可救药。
不过他虽然嘴短，但这是事实。
林昭晚不再藏着苦衷，直言道：“陈季安，你为了我的事情，和陈叔叔打骂了吗？”
两姐又背着他告密，陈季安紧开被咬得皱巴巴的吸管，一个头两个大。
以前苦衷可以被自己嚼碎了吞到肚子里，没有人会晓得，哪怕心里喧嚣得像世界大战，他也能把战场清扫完毕假装没事情发生。但现在，他身边的人愈来愈多，全部人都念着帮他分担，他反倒无从适应。
他反问：“你呢？”
她怔愣：“我什么？”
他转过头，认仔细真地把心里的话都讲给她听：“林昭晚，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做那么多的事情？如果是因为你觉得楚家短了我们，要弥补我们，你做的也曾经够了。”
他看着她那张一脸无辜的脸，瞪着个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实在他也不是在怪她……
这样反倒让陈季安不好意思说了，他别过头，深吸一口气：“你不短我们的，别再做这些事情了，我们非亲非故的，我不念费事你。”
“但……”顿了顿，他不念伤害她的心，低眉补充道，“我还是要谢谢你，为岁安镇做了那么多事情，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情。”
语毕，他低着头继续喝牛奶。他不能去看她水火相容的眼神，那两种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心意迟早会让他再不能固执抵抗。
火光燎燎把他的心野烧得红了半片天、水光潋滟让他无法疏忽她小心翼翼的果敢和美好，这种太美好的心意他做不到视若无睹。她该有多大的决心能力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地靠近他这种冻得像块冰的汉子？
可林昭晚猜不到他的念法，只能看到他脸上淡漠的疏离。原来他就是念推开她，和她划清界线呀。
她感到到了他较着的抗拒，不管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大抵都是这样被他并不淡漠但客套疏远地推开吧？
她抑止着那失落的表情，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以前是一个胆小鬼吗？一被人谢绝，我就跑回去废弃？”
他没回答，她也晓得陈季安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他的性格谨慎温柔，虽然说话直得不能再直。但实在，他总是念把事情做到极致的好，不会主动邀功，但往往承受最多的也是他。
越是在时光的步履里窥睹他的不易，越是让她不自觉走两步一回头地心疼他。
如果她能念起来过去的事情就好了，偏偏现在的她，只能瞎子摸河，一点点走进他的心。
没有关系。
过去的林昭晚做不到，现在的林昭晚必然可以。再往前走一点，暗无天日的河边必然会亮起一盏盏的灯，她就能走进他的心了。
她鼓起勇气，紧开被牙齿咬出一圈齿痕的唇瓣，她转过头，揣着一颗最真挚的少女的心向他注解心意：“陈季安，我以前必然很喜欢你吧？喜欢到，我每次为你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和我说，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她真傻……做一个幕后豪杰可一点都不酷。”
她笑了笑，接着这股勇气继续说：“我心甘情愿为我喜欢的人做的一切，不必要你念方设法还我一个两清。陈季安，你应该像个汉子一样，坦然接受我的喜欢、我的好。扭扭捏捏的，你也一点都不酷。”
既然他们曾经是成年人了，就不要用推来推去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了。如果过去就能分隔，也不会拗到现在还扳缠不清。
她就不相信，他对她一点感到都没有。
陈季安没念到她现在口才这么好，被她说了一通，他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他此时此刻满脑子转的都是她以前对他讲过的话，被他疏忽的话——
“要是我长大了呢？要是我有了决心和勇气去做我念要做的事情，你会撑持我吗？”
“要是我不念再叫你季安哥哥，我念叫你陈季安，可以吗？”
“我不喜欢看睹你身边其余女生，她们成生稳重又漂亮。我就算脱下了校服也还是稚嫩、我就算努力长大也还是没有不乱的工作和事业、我买不起大房子，以后我拿什么去养我喜欢的人？”
当时他还在安慰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什么年纪就是什么模样，让她别过分着急长大以后的事。
原来那就是少女的心意，可惜他慢热而冷漠，只晓得视而不睹对她是最好的。却并不晓得，视而不睹又忍不住靠近，才是最残忍的。
那难道这一次，他还要继续犹豫未定，不敢去迈出那一步吗？
尤柏罗曾经骂过他：“如果做不到彻底和这姑娘两清，就不要一边对人家好，一边又谢绝她，只会伤害到她。你这样让她越陷越深，哪一天你跟人家说你要成婚了，她不死也得疯。”。
他说得对，他不应该再含糊这段感情的界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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