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没念到你真会啊。” “听你唱一曲，好像做了一场梦，无得顶！” 冷清的月光下，南音的悠悠余韵仿佛仍在寂寥的飘荡着。 好一会后，那位热忱阿伯才如梦初醉般，冲苏白竖起了大拇指，又问道：“这首曲子是？” “何惠群叹五更。” 苏白笑着回道，将曾经怀里仍在“咕噜噜”的可爱大猫咪还给老伯。 “你叫何惠群？”老伯好奇道。 “他有个朋友，叫何惠群。” 同样说才回过神来的许老接茬说道，闻言大家伙瞬间就笑成了一片，苏白额头上挂满了黑线。 粤省的戏剧曲艺作品有个特点，会在标题上写上作者或者演员的名字名号，比如《蛇仔利怕老婆》《蛇仔利偷鸡》《蛇仔利卖花得美》，“蛇仔利”就是粤剧演员的艺名绰号。 所以很较着，苏白说的何惠群，应该是这首曲词的原作者。 “春宵苦短，欢情难在，好一句‘好花自古香不久’，好一句‘无端惊破鸳鸯梦，海幢钟接海珠钟’！” 开了个打趣后，许老浩叹一口气，唏嘘的感叹道。 金风抽丰萧瑟几更寒，灯未尽。残照里，如何尽得相思意？ 清叹五更，一曲咏绝。 好花自古香不久，站在如今已是马路的漱珠桥旧址上，再看不到船行河涌上，不知那些梳着长辫，在桥底下叫卖艇仔粥的疍家女已飘泊何处去，一处一处问行踪，也找不到往日旧芳容，只道那桃花照旧笑春风。 而往日岸上，那些溪水临门的富商私家园林，鳞次栉比的酒肆，也早曾经伴随着南音粤讴的余音集失，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 百年繁华似云烟，千金风抽丰雨如旧梦，如今尚在的，大概也只有海幢钟接海珠钟了。 望向海幢寺的偏向，许老不禁在念，如果海幢寺也有记忆，那么在某个漫长而寒凉的秋月夜里，它会不会听着树叶的婆娑声，回念起那千百年间的风吹雨打与雪月风花？ 它会不会念起一千多年前，当南汉两十八寺仍在，当千秋寺仍然是它的旧名，每当南汉天子游船下河南花洲祭奠天地，临江一带总是热闹非凡，连带着寺里的香火也鼎盛不少。 它会不会念起三百年前，当它仍是穷人的私家园林，由于主人家没有得到善终，而整座园林最后只留下令人唏嘘的鹰爪兰树。 也许它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睹证着，只是对于它来说，过去无数次的繁华和衰败，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就犹如今夜星辰下长久的梦。 “去哪能买录音带？嗨，不用买，等我录好了，我托人送一份来给你哈，感激你给我们当导游。” 苏白笑眯眯的挥了挥手，和热忱老伯挥手道别，临走前都没记再撸一把那只大猫咪，睹许老呆呆的看着那残存如遗迹般的石阶，仿佛仍在“怀古伤今”中，问道：“老爷子，发什么呆呢？” “噢，我在念，虽然漱珠桥没了，但既然来都来了，总得留点什么吧？” “那我们就刻一行字呗，许唤华携南国红豆粤剧曲艺团到此一游！” “噗！什么鬼啊，我是念说，你唱了一首曲，那我们是不是也来首诗凭吊一下它，但一时间又念不到好的。” 许老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差点没忍住要跳起来给苏白一爆栗。 “噢，这样啊，是要有风有花，有雪有月，有曲有诗才完美呢。” 旧物，是剩余在性命里的温暖。尽管它可能曾经破败、腐烂或者死亡，但它们留存的时光，总是以宁静的手势，抚慰着我们念念地皮和亲情的心灵，所以凭吊一番，确实很有必要。 苏白捏着下巴，在脑海里搜罗一番后，吟咏道：“师旷琴弦荷马诗，余风余韵集南词。瞽人歌调终寂寥，漱珠遗事复谁知？” 一首七绝瞬间念出，全场倏地停住，几秒后，夸赞声猛地炸裂开来。 “好！哈哈，这首诗好！” “啧，厉害啊，作诗都能说来就来，我发明真的就没有你不会的啊！” “别搞别搞，不是我作的，是一位叫罗韬的文史专家写的。” “大白大白，你朋友嘛，哈哈哈！” “哎，随便你们怎么念吧，反正现在是有曲有诗齐活了，我肚子好饿，找家大排档吃海鲜吧，先说好，你们买单......” 是的，有曲有诗齐活了，心灵念必也早曾经被情怀填满，现在就只有肚子还是空着的了。 “哈哈哈！” “哥哥真是强无敌啊！” “好家伙，不愧是诗人啊！” “......” 弹幕沸腾中，一行人说说笑笑，背影很快就融进了夜色里，只有渐行渐远的爽朗笑声，还飘荡在空中。 “师旷琴弦荷马诗，余风余韵集南词。瞽人歌调终寂寥，漱珠遗事复谁知？” 旁白暖人的声音再次念起了这首诗，感概道：“我念，瞽人的歌调哪怕再寂寥，只要它的余韵仍在反响时，漱珠遗事都市有人知吧？只要南音妙韵仍在反响，哪怕歌声再依稀，忖量也总会在最不经意的瞬间，如涔涔的流水般漫过人们的心堤，倾泻于如梦似幻的月色中。” “荷马史诗，也是后来幸得泽诺多托斯、阿里斯托芬等人的校订整理，才得传播后世。” “今日于广府南音，我们亦幸得还有几个在人人唱凯歌的期间里唱着挽歌的痴人，他们心照不宣，薪火相照，在岭南绝唱渐行渐远的脚步中，哪怕能为我们留下多一个脚印，都足以令人惊喜.....” 不知不觉中，纪录片就曾经来到了最后的最后，寻访团全部的专家教员们，都一一出现在小黑屋里，倾诉着此行自己的心声与感悟。 “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许多的日子里，我们的内心已是沧海桑田，但照旧等待能拥有春暖花开；许多时候，我们总觉得自己能揽盼望入怀，却不知在千帆过尽的渡口，春风却捎来桃花谢幕的支配。” “我们就在这样的起起落落，悲欢离合中，走过了一年又一年，不息捡拾着，又不息丢弃着，一路走到今天。” “岁月也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刻绘出了一张张不再年青的脸，在不知不觉中，将我们的鬓角悄悄地染白。” “虽然时光一去不复返，但思绪却从来未曾有过停歇，在经历过种种后，渐渐的我们就懂了，唯有那种穿越灵魂，幽幽而来的尘缘，能力铭心刻骨，亘古不变。” “在通往时光深处的回廊里，总留有我们期盼的花红，还有我们遗失的故客和笑颜，当曾经吟唱过的歌谣再次反响在耳畔时，曾经做过的梦，依然清亮长远......” 许老眼中含泪笑着说道，苏白当然也没跑，被单拎进了小黑屋里。 “何谓音乐？音乐是种艺术，动身点是每个人的本性，顶点是每个人的灵魂，音乐在人的本性和灵魂之间，贯穿始终，它是性命的最慌张的构成部门之一，离开了音乐，我们也就失去了创造的激情与生存的乐趣。” “那顿挫顿挫的音符，那珠落玉盘的旋律，那飘飘欲仙的感到，那物我皆记的陶然，都是音乐所带来的奇迹，于是每当人们听到耳边响起音乐，便开端喜悦，伤感，于是开端摇摆，舞蹈，于是念起了山河，日月，星辰......音乐能够帮忙人们存封记忆。” “光阳似箭，岁月荏苒，我们有太多的事情和感情曾经在脑海中被冲淡，但每当音乐响起，往昔的时光便又一次在此刻上演，仿佛我们真的有了穿梭时间的能力。” “何谓艺术？艺术是种文化，是‘存在’的一种记录。我们每一个人，哪怕是整个人类群体，都终将葬身于历史的惊涛骇浪，那该如何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呢？艺术能够证明。 “每一首诗，每一曲歌，每一幅绘，都足以证明那些人曾经来过，那个期间曾经来过。任何性命，任何城市，任何期间都逃不过死亡，当躯壳腐烂在泥土里，当城市掩埋在黄土下，当期间定格在书本中，艺术能让我们的灵魂永不逝去。” “我的追求？那肯定是睡觉睡到自然醉，数钱数到手抽筋啦。” “哈哈，我很肤浅的，人生苦短，余生让我沉溺在浮华与虚荣里醉生梦死就好。” “好好好，仔细仔细，近期最念做的，就是给活动中心的老人搭个粤剧舞台，现在粤剧团都组起来了，没有舞台每天缩在酒席帐篷下，就不像回事嘛。” “更长远？更长远的话，我盼望音乐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来的唯一陈迹吧。” “......” 再从小黑屋里出来时，绘面曾经转场来到了一家海鲜大排档里，寡人点了满满一桌子菜，有虾有蟹，喜笑颜开。 “来来来，我们的这个粤剧电影就要开拍了哈，预祝一切顺利，小白，再来首祝酒词？” “梨园歌舞赛繁华，一带红船泊晚沙，但到年年天贶节，万人围住看琼花！” “哈哈，好！” “但到年年天贶节，万人围住看琼花！” “干杯！” “......” “一座城市，一种情怀，一个城市的风貌、文脉、发展的动态，都承载着一段历史记忆，这是文化，亦是传承。” “广府南音，不再是时髦，但会永传播，所以无需感喟好花自古香不久，只盼来年天贶，万人围住，再看琼花。” “其他全部承载着我们悠长的历史记忆与残暴文化的民间艺术，亦是如此，愿心灵的唱叹生生世世，经久不息，愿人生因有优美的音乐而处处溢满爱的温馨与诗情......” 最后的最后，再大公至正的卖了一波告白后，纪录片在寡人的杯光觥筹中落下了帷幕，而此时此刻，恋恋不舍的粉丝就只念大喊一句：快围住，别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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