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三人的解释后，段红烛才完全弄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她看向吕贤达，念找到一个和自己先前一样不明就里的，却对上他嘲讽瞪起的怪眼。
合着全部人中只有她自己一个是糊涂的？
段红烛闷闷不乐地鼓了腮帮子，一张桃花似的粉靥似嗔还喜、又俏又艳，与她齐头并行的南宫忆看了一眼后赶忙羞得别过脸去。
后方，楼雪“啧”了一声，悄悄指着南宫忆问丁若羽道：“那孩子今年多大？”
“十六七八九？”丁若羽道。
楼雪头痛地叹道：“小徒儿你这个答案太笼统了。”
“我和他不生的……”丁若羽拽着缰绳不好意思看她。
“师父问这个做什么？”行了两三丈远后，她又抬起头来。
“可惜。”楼雪摇了摇头，看着火线南宫忆和段红烛的身影道，“那姓段的女人今年两十有八，是比你师父我还要老的著名老姑娘。我方才瞧着他们俩可能有点苗头，听你这一说，年纪差太多，机遇实在渺茫……”
丁若羽身上泛起一阵寒意，裹紧了外衫。她师父的爱好除了弹琴、唱歌、舞剑外，还有一项就是当红娘，到处给人牵线搭桥。
上次从幽兰口中得知自己曾经被订了婚的事，正发生在与她初睹后。婚事来得这么快，难不成也有一份她在离泓身边煽风点火的功劳？
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零几天。她骑着马沉默无话，脸却稀里糊涂红了起来。
他们走得并不快，算上夜间休息，明日也会再次睹到他。丁若羽突然有点慌张，念到日子愈来愈近，一时间有点不知该如何面临。
晚间寡人在小城空旷的客栈内一人订了一间房，歇下后，窗棂被轻轻叩响。丁若羽来到窗边，窗纸上反照着来人的阳影。南宫忆的声音响起：“主子让李姑娘天亮后自行回训练营，不用去睹他。”
丁若羽应了是，回到床边坐下，却突然睡不着了。
不用去睹他……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越念越觉得没事理，即使是常日里做任务，完毕后都得向上级汇报，这些繁琐的礼仪也是彰显巫教领导力的一种提现。难道，他不念睹到自己？
她看向桌上那只大大的包裹，包裹内露出厚皮斗篷的一角。他下任务时就未曾露面，是不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越念越多，她未再同其余人打召唤，至后院马厩牵了小红马，直奔训练营而去。
等到天亮寡人醉来上路时，她已来到镇魔塔入口处。
守候的四名白衣少女如往常普通拦住了她，她却先将马拴在一旁的红柳上，再缓缓走向她们，三两下就全部打晕了。
随后，取了火折子顺着一片漆黑的地下甬道向前走去。不知从哪个偏向刮来一阵阳冷的风，寒入骨髓，丁若羽打了个机灵，双臂爬满了鸡皮疙瘩。
之前也走过这地下甬道，怎么今日会感到如此阳沉？她借着火光照了照四周，墙上的壁绘同先前普通无两，她不大白这奇异的感到从何而来。
似是受到了某种强大的牵引力，她早曾经过了离泓常日里工作的石室，一直向着地下，着魔般越走越深，四周也愈来愈冷寂，多出地下暗河哗啦啦的流水声。
像是经历了许多次，她顺着河水而下，坠入终点澎湃澎湃的瀑布深渊中。
亮着一盏微弱烛灯的地下宫殿内，离泓突然从沉眠中惊醉。
他挣扎着站起身，慌乱中被桌角绊倒在地，向前爬了一丈多，又再次没了意识。
悬崖下，无数泛着绿光的流萤飞舞四集，带着丁若羽跌落无边混沌迷雾。她此时方从那股无法抗拒的牵引中离开开来，在这什么也看不睹的虚无中缓缓前行。
冥念时出现过无数次的混沌死寂，竟在这一刻重现于眼前。她发明自己身上漫开一层金色的光，阻挡着外界阳邪潮湿的气流侵入。
黑暗中，向她伸来一只手。
丁若羽贫尽目力，看清了他几乎同离泓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什么处所？”她睹到那张脸后，并没有上前推住他，只是站在原地问了一句。
“幽冥幻梦。”那人睹她如此，识趣地缩回手，当先领路道，“接下来你眼前所睹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我。”
丁若羽跟在他死后，除了足下踩的地是实的外，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身躯都已不复存在。
火线的离泓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摆布年纪，赤足集发，满身脏兮兮的，穿了身破破烂烂的黑袍子，像是刚和人打了一架。
“你晓得出口在哪？”她走出一大段后，终于说了第两句话。
能告诉她这里是幻梦，说明此人还是有一点点可信的。
“跟我走，你会睹到出口。”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即使是如此落魄的状况，仍有着素日里文雅的气质。
“离泓，”丁若羽加快了步伐，来到他身旁，仰着脸看向那双陌生的眼睛道，“告诉我，你真的晓得我是谁？”
直觉告诉她，面前之人并不是她所生识的那一位，更像是他身上某个过错般奇然出现过的幻影。
“我不会害你的。”少年停住了脚步，定定地望着她，朦胧的身影似要与无边的虚无渐渐融为一体。
他眼中藏着一种深沉却难懂的表情，吸引着她去解读，于是不由自立靠近，推住了他的衣袖。
离泓对她笑了笑，如混沌中现出的一缕微光，转而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向前飞奔。
像是一场不顾一切的逃亡，不知何时四周有了呜吐的风声，风声又转为凄厉的鬼哭。他们死后，无数亡灵互相撕咬追逐，魔血到处飞溅，要将这片虚无都染红。
“无论出现了谁，都不要回头看。”离泓带着她避开一场又一场厮杀的余波，火线依稀冒出了生悉的幻影。
四周的环境起了微妙的变化，明明是在混沌之中，却飘起了雪。雪夜里，她看到一个温柔俏丽的妇人伏在地上望着火线，死后是数名黑衣的杀手，毫不留情地将她乱刀分尸……
随着她跑动的脚步，那场面离她愈来愈近，妇人的头颅骨碌碌滚来，就落在她身前。丁若羽心底一阵钝痛，双腿发软，离泓将手搭在她肩头，硬是带着她冲了过去。
鞋底踩在那些破碎的尸块上，如履平地，随后幻阵破除，化为一阵白烟消融进虚无中。
丁若羽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却发明他并没有放紧下来，面上反而更加冷峻。
正火线，出现了一道衔接至天幕的雪白阶梯，集着圣洁的白光。
他们不息向前的飞跑的步伐，正沿着这阶梯抵达到了云端。
烟云缭绕，宛若仙境，丁若羽突然一阵窒息，之后便看睹另一个自己被一条纯白的链子锁着，正跪在一座云雾弥漫的巨大广场中。
而阶梯终点，闯进来满身翻着黑烟的少年离泓。
他撞开拦阻的守卫，夺下一支蛇矛，正要挑开自己身上的锁链。这时，云雾遮掩的地上，法阵动员，瞬间将他牢牢捆住。
广场中现身数百名兵将，领头之人有一头纯白的发，挥手将一把长刀从他左肩落下，直劈到心脏处，又拔了出来。
地上跪着的另一个自己缓缓站起身来，扯掉了锁链，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他，仿佛这一切都是个故意引他上钩的局……
“这幻阵，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叫人恶心。”搭在肩上的手掌紧了紧，没有丝毫犹豫迟疑，两人飞快跑过，将一切击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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