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哆嗦着兜了一圈之后，李善不得不佩服皇甫忠，就算是本地人，能找到这么适合的屯兵点，真不容易啊，究竟皇甫忠是世家出身，不太可能直接接触这种地点的。
看上去是个凹陷的石壁，但里面空间不小，能容纳八百士卒，并且里面还能绕个弯，避开那些吹来的冷风，虽然外间摆布两座山头遮挡了大部门的风雪，但难免还是有漏网之鱼的。
“郎君，快，快！”
李善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做做模样……绝大部门的士卒还在打哆嗦呢，但下一刻他就被七八只手摁在刚刚点燃的火堆边。
暖意仿佛在一瞬间就浸入全身，李善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他忍不住颤颤巍巍的伸出食指，指头触碰到乱跳的火焰，底本毫无感到的指头感到到剧烈的疼感。
劈面的刘黑儿盘腿而坐，用奇异的视线打量着这位邯郸王，在他看来，这位所谓的名将并不符合自己的印象，虽然有着高超的盘算，但言谈间温文儒雅，武力并不超群，甚至在行军途中，刘黑儿觉得这位多是全军最可能拖后腿的那一个。
但刘黑儿也不得不承认，这因此，自己才会钦佩这位大唐邯郸王的勇气，在这样的寒冬亲自率军长途奔袭，这不是寻常将领敢做的。
“现在你与寡人还不生悉，等此战之后就好了。”李善笑着说，“张三郎去岁来投，也是君昊带了一段……若是君昊此战后不回来，那日后就要拜托你了。”
附近十几个火堆大都是亲卫，是齐老三、曲四郎在指挥，刘黑儿名义上是亲卫统领，但连人都认不全呢。
“愿护佑郎君。”刘黑儿瓮声瓮气的应了句，伸出双手靠近火堆。
李善笑了笑，前后几任亲卫头领正副手中，也就王君昊、曲四郎略为跳脱一些，其他几人都性子沉稳，常日里沉默寡言。
“郎君宁神，足以容纳八百人。”前次也跟着来探路的齐老三也坐了下来，哆嗦着接过李善递来的酒壶抿了口，“木柴、帐篷也都够，就是瓦罐、陶罐实在带不了太多。”
“不打紧。”李善的脑子终于渐渐活跃起来，“有木柴就能取暖，有帐篷就能过夜。”
李善异常清楚，在这种气候中行军，最大的要挟永久都是寒冷，只好能保证温度，就能使士卒不丧失信心，能够保证全军的士气。
所以，范十一、皇甫忠等斥候查探的时候，除了寻找出一条适合的道路之外，最慌张的就是寻找落脚点……这么远的距离，并且是在雪地徒步，不是今天启程明天就能到的，至少要两个晚上露营野外，所以必然要寻找到能遮蔽风雪的地点。
仅仅是遮蔽风雪也不够，皇甫忠带着人手不停的将干粮、帐篷、木柴等必需品寄存在这儿，甚至还留了人手看管，可惜也就这一次，明天晚上的落脚点太远了，并且途中还要上下山，还要渡河，实在是没举措。
李善看着正在搭建起来的帐篷，在心里念，今天曾经足够艰难了，但真正的考验还要等到明天晚上，因为帐篷是带不走的，这可不是后世野营的帐篷，里面能容纳将近两十人，但同时搭建起来也必要特制的木具。
明天晚上可是没有帐篷的，记得地图上那儿曾经靠近六盘山了，是一处废弃的村落，没有人烟，能不能容纳八百士卒，还真的挺难说的，每个士卒包括李善也背着的那个包裹中的木柴就是为明天晚上准备的。
一个简陋的架子搭在火堆上，火苗舔着悬挂着的陶罐，里面的积雪渐渐熔化，周两郎往里面丢了几块羊肉干，笑着说：“可惜没有酱料。”
“等回了庄子，让你吃个够！”李善笑骂了句。
周两郎嘿嘿道：“可不敢像马宾王普通……”
说到一半，周两郎住了嘴，庄子里的老人都晓得马周吃红烧肉吃到吐的趣事，不过随着马周的离开，这件事曾经少有人提及了。
李善泰然自若的烤着火，这时候外间范十一兴冲冲的赶来，左手拎着一只野鸡，右手拎着一只野兔，后面的两个斥候抬着一具被两支羽箭洞穿的野兽。
“这是……”
“香獐子。”皇甫忠一眼就认出了，“所谓的麝香就是出自香獐子。”
李善饶有兴致的看了几眼，刘黑儿操起匕首利索的将香獐剥皮放血，大块的肉割开，用树枝串起来，放在一旁的火堆上烤着。
范十一将野兔丢给周两郎，自己拎着野鸡开端炮制，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心念好像以前郎君还提过什么叫花鸡……
不一会儿，陶罐里的雪水开端沸腾，周两郎倒了一碗递过来，李善喝了几口微微皱眉，味道很腥，没滋没味，只能勉强入腹。
不远处的火堆边，正在烤火、烤肉的两三人都清楚的看到这一幕，刘黑儿笑着说：“郎君怕是吃不下……不比我在草原上，遇睹什么吃什么，不然就得被饿死。”
劈面的范十一没吭声，而正面的刘仁轨小声说：“殿下常日饮食并不豪俭，大都与士卒同食。”
刘黑儿最生悉的朱八、赵大都没有随军，此时军中最生悉的除了范十一，就是前些天与自己在南关镇外对阵过的刘仁轨了。
范十一听了这话撇撇嘴，“郎君常日饮食器具确实不算豪俭，但也好美食，好口腹之欲……听说过东山酒楼吧？”
刘黑儿自然是没听过，而刘仁轨却是天台山一战之前在长安长久停留过的，不禁吃惊道：“长安东西两市，东山酒楼最为人称道……”
“那便是郎君手笔了，不过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郎君还没退隐呢。”
范十一兴致勃勃的提起东山酒楼的炒菜、火锅，顺势又提及日月潭的种种，说的口若悬河，刘黑儿听得支视反听，津津有味……这样安居乐业的生活看似平淡，却是草原无数人盼而不得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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