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连连点头,李炎阐发的有理有据,没错,现在的情况确实就是这样的,湖广高端局他没本钱去玩,四川的话那就是俄罗斯转盘,玩不好直接爆头没命了。
“说了那么多,俺倒是觉得哪里都不慌张,先对付杨嗣昌这个狗贼再说,这狗贼天天围着俺们,念走也走不掉!”袁宗第骂骂咧咧的说道。
杨嗣昌在围剿流寇这个问题上确实有天赋,也算是崇祯朝的擎天一柱了,他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一律度让华夏流寇几乎陷入覆灭的地步,可惜后来遇到个耍流氓的张献忠。
寡人这时也回过味来,对啊,杨嗣昌天天把鱼复山包围的麻雀都飞不出去,在这里讨论未来去哪里发展有点脱裤子放屁,先念念怎么出去才是真,河南大舞台虽然是有梦你就来,但问题是你也得有命去啊!
“李先生有什么举措吗?”李自成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眼光中颇为恳切的看向李炎,某种意义上讲,这才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
李炎有举措吗?当然没有......
史书上在记这段历史的时候过于春秋笔法了,只是一句李自成带着百余骑兵走南阳一带直入河南就了事,至于怎么突围的,中间发生了什么,抱歉,篇幅有限一概省略.......
这就让李炎很难受了,他虽然可以预知未来,但对于当下的场合场面却并没有破解之法,并且他也在慢慢发明一个让人颇为惊恐的问题,自己在推进历史的发展,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真的成为历史的一环?
因为到现在为止,他发明李自成的全部符合历史的决策都是在他的帮助下做出的,那底本的历史是怎么样的?自己的改变会不会反而影响了最后的结果?可现在后悔曾经没有意义了。
所以面临李自成这个问题,李炎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拱手道:“闯王,当下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我军士气低迷,人数紧缺,兵甲火药也不如杨嗣昌,此刻战自然是不能战的,杨嗣昌围山甚紧,走也是走不掉的......”
“那当怎么办?”李自成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全部宏伟的蓝图都建立在从这里活下去上,若是连活下去都不可,这些蓝图也就是扯淡了。
“实在,行军交兵,哪里有完全的方法?”李炎念了念说道:“便算他杨嗣昌饱读诗书,研习军略,是世界一等一的帅才,也不能避免犯错,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拖’字,若是杨嗣昌先犯了错,那这场合场面自然就破了”
顶级将帅的对决比拼的便是谁先犯错,先犯错的一利便会失败,历史上数不清的案例曾经证明了这个问题,李炎当下只有赌,赌杨嗣昌先犯错,若是他先犯了错,自然就有破局之法,不然只能听天由命......
听到了这个答案,诸位将领心中也是颇为失落,本以为李炎说的头头是道是个诸葛孔明普通的人物,结果是对眼前的困局依然束手无策,看模样也就那回事。
李自成虽然心中也颇为失落,但却没有表露出来,李炎有大才这是他确认的事情,现在的场合场面,也只能拖,看能有没有转机,对于“拖”字诀,李自成比李炎体会更深一些,因为他几次都是靠着这个字绝处缝生的。
“行,李先生,那俺们就先拖着,看看杨嗣昌那老贼是不是就是天生的帅才一点过错都不犯!”李自成咬牙切齿的说道。
......
军议完毕事后诸位将领各自归营,刘宗敏虽然几次念要推住李自成辩解一番,但李自成终究没有给他这个机遇,直接以军务繁忙谢绝了他,他仿佛是真的失宠了,刘宗敏对此只能阳冷静脸回了营帐。
而顾君恩则叫住了李炎,笑着对他说道:“先生的才能真是让顾某佩服啊,闯营能得先生,实在是天助之啊。”
“顾先生谬赞了”李炎急速推脱道,顾君恩这个人他很有好感,为人大度,并不因为他职位的提升而嫉妒他,反而多有袒护。
当然实在这也是顾君恩变相的把李炎变成自己的羽翼的方法,究竟闯营现在还是武夫最大,顾君恩一个谋士独木难支,被武夫羞辱了也只能忍着,所以对李炎倒是格外宽容。
“不过,顾某还是一事不解”顾君恩看着李炎笑着说道:“先生又是绘制舆图,又是首倡均田免赋,还对世界情况了如指掌,如此大才必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吧?”
顾君恩这是话里有话啊,难不成还疑惑我是细作不成?李炎眉头微微一皱,还是礼貌的拱手说道:“哈哈哈,顾先生倒是高看某的很,某倒是念去科考,怎样也考不上啊,顾先生不也是如此吗?”
顾君恩闻言倒是笑了起来,确实,他就是科考考不上才投的闯军,能考的上科举何必做这掉脑袋的买卖,李炎这话倒是让他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到。
“所谓夏竦何足悚,韩琦为足奇。我等投闯,不过如是吧?”李炎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顾君恩更是颇有知音之感,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开口说道:“是极,是极!不过先生这才能,必然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可惜失忆了,不然说不定还是哪家少爷。”
“若真是官宦人家的子女,可得是个尚书家的子女。”李炎也顺着顾君恩的话茬打着哈哈,官宦人家的子女会淹死在大江里?何况自己这一手老茧也不像是官宦人家啊。
顾君恩这眼力睹,难怪考不到个秀才,李炎颇为腹诽的念到。
在两人看不睹的处所,有一人正在悄悄的窃听着两人的对话......
几日事后,明军大营。
这几年,杨嗣昌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虽然他一度将流寇逼入绝境,但这些人就像是野草普通,割一茬,长一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有生。
杨嗣昌奇然也在感慨,难道这大明的世界曾经走到终点了吗?辽东女真曾经连横蒙古,长城防线形同虚设,华夏流寇,越剿越多,甚至出现边军投贼的情况,他也感到愈来愈力不从心,而南边还有活该的红夷滋事。
自太祖以来两百七十年大明,真的要不可了吗?
猛的摇了摇头,杨嗣昌觉得还是不要念这些烦苦衷了,他还是会合精力将鱼复山里的流寇剿灭干净才是真,看着案几上天子催促他速速剿灭李自成的诏书,他也是一脸的无奈,我的陛下啊,你为什么如此心急啊?
“督师,鱼复山那边来报!”一位披甲挎刀的将领带着一封信报走了进来。
杨嗣昌曾经有些心力憔悴了,但还是摆摆手示意将信报拿来,但念了念又实在不念再看,于是索性开口道:“算了,你就在这里读给我听吧。”
“遵命!”那将领抱歉领命。
“督师亲启,属下蛰伏鱼复曾经三月,闯营之中士气本已萎靡,李闯绝望之际几欲寻死,然贼中有一人名李炎者,竟然以妖邪之说蒙骗愚昧之寡,是寡更服李闯,此人已被李闯拔擢为参军,似是前朝尚书之后,多有盘算,恐为我军大患!”很显然这信报是闯营中细作写的。
“李炎?前朝尚书?”杨嗣昌仿佛在思索脑海中的记忆,能做到尚书的,那都是人中龙凤,杨嗣昌这种官宦子弟不成能不记得,但任他怎么搜索都是没有印象。
“这是件大事,若当真是前朝哪个尚书家的公子投了贼,必要上报陛下。”杨嗣昌自言自语的说道,尚书公子投贼影响太坏了。
“李闯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可有检验考试突围?”杨嗣昌扭头看向下面站着的军官。
“回督师,还没有动静。”
“劝降的书信呢?”
“虽然措辞比以往委婉些,但还是不肯投降,属下觉得李闯是在迟延时间。”那将领抱拳说道。
“不用觉得,他就是在迟延时间。”杨嗣昌眯了眯眼睛说道:“李闯狡诈异常,不过老夫倒是也乐得他迟延一些日子。”
“这是为何?”将领不解的询问道。
“马上开春了,现在老夫的精力还是要放在围剿献贼上,上个月虽然在夔州大破献贼,但终究不能剿灭之,李闯那点人马不足为虑,且让他们好好围困,等老夫拾掇了献贼,开春便回师平灭李闯。彻底剿灭这两个巨寇。”杨嗣昌缓缓的说道。
对于现在的明廷来说,显然张献忠更能让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张献忠拥寡数万,曾经有流毒蜀中的势头了,不及时打住,搞不好四川也要糜烂一片,所以杨嗣昌现在死追着张献忠打,两月就在夔州大破张献忠,张献忠的妾室高氏跟军师潘独鳌都被俘虏,押往襄阳斩首。
“左良玉那边什么情况?”杨嗣昌又问道。
“这......”将领有些犹豫。
“有什么就说。”杨嗣昌摆摆手示意将领如实禀报。
“左总兵虽然尚在追击张献忠,但所部始终不紧不快,军中人都有传言,说左总兵就是念......”
“念什么?”杨嗣昌眉头皱了皱。
“念养寇自重......”将领有些畏惧的低下了头,左良玉那可是杨嗣昌的心腹爱将,若不是逼的急,他是决然不会这么说的。
“唉”杨嗣昌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晓得左良玉在养寇自重?但问题是,现在自己能依靠的就只有左良玉了,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吩咐下去,军中再有诽谤大将者,立斩!”
“遵......遵命”将领吓了一跳。
“去信给左总兵,敦促他快些,务必将献贼剿灭在巴蜀,邵巡抚那边我曾经去信了,巴蜀之兵合湖广之兵,难道剿灭不了一个小小的献贼?”杨嗣昌语气中夹杂着丝毫的不满,他不念让左良玉生出不满的心思,但绝对不代表他就能纵容左良玉养寇自重!
“遵命。”那将领赶紧领命,这些大人物之间的斗争不是他能参与的,还是快些走掉好。
睹人走掉,杨嗣昌才按了按太阳穴,自此次领兵以来,他身体曾经愈来愈难以支撑了,每日行军哪里是那么舒服的?每日咳喘曾经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了,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就跟这个垂暮的帝国普通行将崩溃。
“若是左良玉不能用,那用何人好?”杨嗣昌按压着太阳穴思索道,他曾经对左良玉起了撤换之心,“嗯......贺人龙不错,颇为勇武,虽然军纪败坏,但现在多事之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杨嗣昌思量着,仿佛心里曾经有了决断。
旋即又拿起毛笔,在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名字的纸上念要写下李炎的名字,闯贼的将领在这上面都是挂了号的,现在是时候加一个上去了。
唔......是哪个炎来着?
刚刚听属下念信件却记记看是哪个字了,又实在懒得再去翻找,索性直接提笔写了个“岩”上去。
望着纸张上“李岩”两个小字,杨嗣昌满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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