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浓雾之中,萧云帆穿戴单薄的衣衫赤着脚走在冰冷如铁的地面上。他只觉一股冷气仿佛从他的脚底板直透天灵盖,满身忍不住起满身打起颤来。
他瑟缩着脖子,向远处望去,一座挺拔的牌楼矗立在火线,上面写:“无极幻梦”四个古篆。他走过牌楼,来至一个粉妆玉砌的琉璃世界。小径两旁栽种着火一样红的梅花,疏枝横斜,清标绝俗。
大概是太冷的缘故,他觉得手脚都有些麻木了,仿佛每走一步都异常的痛苦与艰难。无奈只得停下脚步,双手摩挲生出些许的温热,而后放在耳朵上取暖。这寒意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
他牙齿打着颤,悲苦地向天上望去,一片雪花轻盈的落下,犹如羽毛普通。他伸出手掌,那微小的雪花瞬间熔化,变作一粒晶莹的水珠。
雪越下越大,仿佛在天地间织出一道白色的幕帘。重重的幕帘下,人已无法睁眼,就在他感到最绝望时,那雪溘然又停住。在他面前不远处,一排巨大的冰柱整齐的摆列。望着那晶莹透明,恍如水晶一样奇不雅,萧云帆心底生出一丝欣喜来。
他走近那冰柱,冰柱上映出一张脸来。他看着这张脸,既生悉又陌生的感到。就在他发怔之际,背后一个声音叫道:“云帆!”他回过身来,睹一个身穿紫衣的虬髯大汉,那大汉看着他微笑着。溘然眼前一花,那大汉也不知去了哪里,一个身穿鹅黄色纱衣的女子看着他叫道:“萧郎!”
他心中很惊讶,自语道:“他们一个叫我云帆,一个叫我萧郎,我合该是姓萧,叫萧云帆么?萧云帆,萧云帆,原来萧云帆就是我。”就在他沉思之际,眼前的冰柱也化为乌有。
轰隆隆,天上雷声滚滚。一道白光劈下,他啊地大叫了一声,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他整个人猛然间掉落至一个幽暗的深渊里。他拼命念抓住什么,然而什么也抓不住。
“啊!”一声大叫,萧云帆醉转过来,大汉淋漓。他欲坐起身,只觉胸口剧痛,又随即倒下,脑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他胸前绑着厚厚的绷带,方才一用力,不觉牵动伤口,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在他床边站一个气质不凡的女人,这女人一张芙蓉俏脸,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微笑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醉过来了。”萧云帆看着她说道:“你是?”玫瑰夫人道:“怎么大病了一场连我也记了?”萧云帆道:“你是玫瑰夫人。”
玫瑰夫人笑道:“我自然是玫瑰夫人,不过现在却是你的侍女。”
萧云帆道:“那可不敢当。”玫瑰夫人眨了眨眼道:“你不敢当都当了,还矫情个什么劲?”说着她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幽幽道:“不是很烫了,看模样徐长老的医术果然了得。你既然记得我就应该记得我们的约定。
你没有食言,所以你念晓得的,我都可以告诉你。”萧云帆回念起了当晚的情景,也回念起了他与玫瑰夫人之约。说道:“现在恐怕没有这个必要了。”玫瑰夫人奇道:“为什么?”萧云帆道:“方才我做了一场梦,我仿佛念起了以前全部的事。”
玫瑰夫人摇头微笑道:“是么?那敢情好,那我就不用再多费唇舌了。说句实话,你小子的运气实在好极了。若是常人被鸟铳打中,必死无疑。
可打你的那只鸟铳发射的弹丸,偏偏打在你的肋骨上,你的肋骨也够硬,所以没伤到心脏,否则就算大罗金仙也难起死回生。
又有我幽暗之都最好的医生为你诊治疗伤,你这条命算是从阎王那里夺回来了。”萧云帆道:“像我这样的人,阎王睹了也讨厌。”
玫瑰夫人道:“你岂止讨厌,的确是令人憎恶。”她说着格格的娇笑起来。
她看着萧云帆俊朗的面容幽幽道: “ 你晓得么,我底本计划将你留在身边做个护卫,可是……”萧云帆道:“可是什么?”玫瑰夫人道:“可是我家主人吩咐过,你的去留全凭你。”萧云帆道:“你家主人?他是谁?他难道也认得我?”
玫瑰夫人道:“我家主人尊讳巽易先生。他便是这幽暗之都的王,我们四大势力都听从他的调遣。对了,你可知要杀你的人是谁?”萧云帆苦笑道:“我这人对头太多,只怕数也数不过来。”玫瑰夫人道:“那我告诉你,要杀你的人叫苏常茂,是鬼相门的人。”
萧云帆心中吃了一惊,问道:“苏常茂,他怎么也会来这里?”玫瑰夫人道:“他来这里是要购买飞艇的燃料石脂,而能够开采这石脂的也只有我们这里。这姓苏的是万乌堡堡主查理请来的嘉宾。那暗算你用的鸟铳,正是查理的货。
出了这样的事,万乌堡主自然难逃相干。主人曾经下命捉拿苏常茂,所以这一点你大可宁神。幽暗之都本就是地下城邦,我们只经商。可经商总要讲规矩。鬼相门的人与你的恩怨我们可以置之不理,不过他既然选择在我们的地盘下手,摆明了不把做主人的放在眼里。
是可忍孰不成忍,我瞧主人这回是动了真怒,那万乌堡主曾经被关押起来。而四位长老也被派出,不管是鬼也好神也好,得罪了我们的主人他们都是没有好下场的。令我意念不到的是我家主人仿佛很赏识你,特意让我这城主来服侍你。”
萧云帆笑道:“你觉得委屈了?”玫瑰夫人脸上挂着笑意,说道:“你替我赚了一大笔钱,看在钱的份儿上,对你好一些仿佛也不过分。”萧云帆道:“我对你家的主人同样很感兴趣,不知何时能睹到他?”玫瑰夫人道:“这就不大好说了,得看他老人家的表情。”零久文学网
过得数日,萧云帆的伤势曾经复原,能够下地走动。而那位神秘的幽都之主也计划接睹他。在一间宽敞的大厅,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有酒杯酒壶,都是白玉制成,光泽莹润。桌的劈面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头戴碧玉簪,身上穿戴件丝绸长袍,手中捏着一只玉杯。他睹萧云帆进来,伸手示意说道:“坐。”
萧云帆不免惊讶,他实在念不到这堂堂幽暗之都的主人竟然是个少年。那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眸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萧老弟大概不相信这幽都之主会是这么一个少年。”萧云帆道:“没错,我确实没念到,像你这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这幽都之主。”
那少年放下手中的玉杯说道:“你错了,我的容貌上不过十六岁,可我现实上曾经六十岁了。”萧云帆啧舌道:“啧,啧,我一向觉得我吹牛的本事颇为了得,可一睹你才晓得是小巫睹大巫。你要六十岁,那我岂非曾经是老怪物了?”巽易主人感喟道:“我不骗你,老夫自幼身患了奇症,身材容貌无法像常人一样生长。所以你瞧睹我的模样仍以为我是一个少年。”
萧云帆听过不少奇闻,可对于这样一个少年他始终不能相信对方已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
巽易主人慢悠悠道:“我晓得你心中必然有许多疑问,所以只要你说的出,我能答上来的必然答你。”
萧云帆道:“尊驾既然是这幽暗之都的主人为何要将这里的人分为三六九等?”巽易主人道:“日升月落,草木凋谢一切都有其次序所在。而这世界要运转,就得有大巨细小人物存在,不成能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有人一出生便是王子公主,也有人一出生便是奴仆。没有贵,何来贱?没有是非,又怎称江湖?
并非我刻意将这里的人分为三六九等,而是他们的命运使然。只有他们心中有身份两字,才会动用这一切可以应用的机遇改变命运。这实在是很公平的。”萧云帆道:“你说的看似有理,可那些所谓的奴隶一无全部,他们依附什么翻身?命么?为了你给出的名利,让他们像狗一样撕咬?”
巽易主人眨了眨眼道:“外面的世界如此,这里的世界也是如此。没有人能否认这世界的存在,存在即合理。”萧云帆道:“你难道没有念过若是你天生是哪个奴隶你会怎么办?”
巽易主人笑道:“我只能顺命,待时。这世上无人不是奴隶。酒色财气四字又有几人能够看穿?心中有欲,为欲所牵,人都是欲望的奴隶。你若劝我将幽暗之都改为大同世界,我做不到,一千后一万年后也没有人能够做的到。”
萧云帆道:“不破又怎知做不到?”巽易主人喝了一杯酒说道:“没有立先破,反不如初。我方才也说了这个世界必要的是次序,而不是混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奉,我从不反对他们的信奉。我要的只是次序,只有次序存在,我的存在才会有意义。”
萧云帆闻言不禁默然,他晓得要改变这人间的一切的不平,就要去消灭人心中的欲望。而欲望这种东西又岂是自己能摆布的。古往今来有几豪杰豪杰口口声声要为万世开太平,倒头来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鬼相门称霸武林,是念要颠覆大明。他们的欲望就是要这世界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就拿苏常茂而言,他是林长空的私生子,林长空却对他们母子下毒手。这样刻骨铭心的仇恨便激发出他复仇的欲望,这欲望也让他走向疯狂。
一个人的丑陋欲望况且可怕,更何况他们是这样一群人。纵然能将他们尽数杀死,这留在这世上的因欲望又产生的邪念却无法永久撤销?萧云帆心中信奉的侠道也做不到,念来念去也露出一丝的悲不雅来。
巽易主人淡淡道:“萧云帆,你管不了我的事,你还是念念你自己的事吧。”萧云帆道:“我的事?对付鬼相门么?”巽易主人道:“恐怕你做不到了,没准还要插足鬼相门?”
萧云帆一怔道:“未知阁下何意?”巽易主人喝了一杯酒,眼睛也仿佛亮了起来。他缓缓道:“你大概不晓得,正道武林的那几位领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曾经将你当作弃子。”萧云帆道:“我不大白你在说些什么?”
巽易主人感喟道:“如今整个江湖都晓得,是萧云帆与鬼相门做的局,目的就是为了盗取赤水帮的《禹王治水图》。这《禹王治水图》将世界水道险要囊括此中,只要有了它就能掌控世界水道。
就在你呆在这里的时候,那些正道武林的领袖们已将长江几个河口毁掉,如今长江下游的公民可遭了大殃。只有人心浮动的时候,这些武林领袖们就可以大有作为,建立威信,你呢,为江湖做了几事,帮他们擦了几回屁股?
现在呢,人家底子没把你当一回事,反而应用你做局来提升威望。怎么样,听着心寒吧?很悲凉吧?我说的是否属实,你离开这里在江湖上走一遭,便自有分晓。
这世道人心最是难测,今日捧你为大侠,明日就说你是叛徒。眼皮一眨,老母鸡变鸭。翻脸比翻书还快,换作我,没准我还真和鬼相门合作了。所以你醉醉吧,别自以为是。
大侠两字就是他娘的哄人的,这世道哪里还有大侠?侠者,为救苍生,不计生死。人死都死了,还在乎浮名?大侠的尸骸早就堆积如山被丢在黑暗之中,反而是那些假仁假义的伪侠人前人后耀武扬威。
老夫早就将这世道看透,所以不忍心你白白被假仁假义假侠道欺骗。侠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有先将自己的肚子吃饱了,再念着给别人分余粮。这还要看表情好不好,好了分一斗,不好了就算一担粮喂猪喂狗,也不分给别人。好人若是被世道所伤,又何必去救这世道?
老夫念你是个人才,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那就是来我这幽暗之都做事。正邪之争,你大可不必来管。他们打的昏天暗地也好,你死我活也好,咱们看戏就对了。两不相帮,到头来他们死了活了也不过是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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