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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筠险些没被卫戟气个倒仰。
她杏眼一睨,眼刀便直奔卫戟而来。
卫戟却似毫无所觉,他并未踏入正房之中,照旧站在屏风一侧,浅笑看她。
“夫人不是说有事寻为夫?究竟何事?”
谢知筠千算万算,没算到卫戟底子就不上当,她都做成这般姿态,似还是不足。
但她却也不念自降身份,做那勾引之事。
思及此,谢知筠撑手坐起,她端坐于架子床上,杏眼微睁,身形娉婷优雅。
方才那虚无缥缈的妩媚片刻皆集,谢知筠又变成了琅嬛谢氏的千金嫡女。
“我自是有事。”
她确实有正事要讲。
谢知筠声音温柔却坚定:“今日我去城外落霞山上香,途经草舍,瞧睹许多流民衣着单薄,食不果腹,念着是否要把家中陈粮取出些许,用以赈济灾民?”
这确实是今日所睹所闻,她去傅邀月的郡主府也并非为了询问经验,也同傅邀月商议此事。
卫戟剑眉一挑,双手背握,腰背一瞬便挺直如青竹。
“夫人心善,”卫戟声音低沉,隐含笑意,“这也是为夫所念。”
“不过,府中存粮不过百斤,只赈济邺州一城灾民尚显不足,其余七州怕是捉襟睹肘,无法一一关照。”
他这般说,就意味着肃国公府早有准备,也早有念法。
思及此,卫戟向前踏了一步,步入这暖香阵里。
他也不靠近,照旧寻了窗边的老位置落座,同谢知筠道:“往年年关底下,此事皆有母亲操持,去岁年关曾经赈济过一次,无奈今年正旦新岁事后,气象未有回暖,照旧寒冷彻骨。”
谢知筠道:“倒春寒比冬日的冷还要难熬。”
卫戟点点头,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倒是不约而同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愁苦和意外。
这愁苦不为其余,只为吃苦受冻的公民。
谢知筠意外卫戟心系民生,卫戟也意外谢知筠知人世冷暖,两人都不知对方是这样人物。
夫妻两人相顾无言,谢知筠思忖再三,还是道:“如今八州方才安稳,人间稍有太平,因比年战乱,公民十不存五,村镇十有九空,即便邺州尚有繁荣,却到底比之盛世相差繁多。”
谢知筠世家大族出身,从小所学皆是圣人文章,谢氏族学名满世界,她亦学就一身仁爱之心。
“便是流民,也是邺州的公民,不忍睹其遭难。”
最冷的冬日都熬过来,若是过不去倒春寒,着实令人肉痛。
一提及正事,方才的那些“不利落索性”就被夫妻俩淡记了去。
卫戟睹她眸色深沉,面容沉静,觉得这暖香融融的屋子让他就连心底都暖了起来。
“近来永丰仓有粮仓破损严重,里面的陈粮不知如何寄存,若是夫人念要赈济,可以批用相应数目。”
谢知筠眼睛亮了。
煌煌灯火下,她杏圆眼儿好似琉璃珠,残暴如星。
谢知筠难得感叹:“原在家中时,念要做些赈济之事,都要经过族中商议而定,一族之力究竟微薄,自不比永丰仓仓廪丰足。”
卫戟眼眸里也有了笑意。
他声音低沉,娓娓道来:“如今你并非谢氏女,而是卫氏媳,身份不同,手中权力不同。”
谢知筠眼眸清抬,直直看向卫戟。
“小公爷可敢予我权力?”
卫戟淡定回事,唇角笑意更浓。
“如何不敢?”卫戟起身,背手远去,留下一道悠长的尾音,“我卫戟生来便满身是胆,天不怕,地不怕,又如何会怕夫人?”
“夫人说笑了。”
如此说着,卫戟离开了正房。
谢知筠端坐在架子床上,静坐许久,才低头笑了起来。
“好,你不怕,”谢知筠道,“以后有你怕时候。”
这话说完,谢知筠面色一变,娇斥一句:“糟了!”
她精心准备,豁出脸面引诱卫戟,卫戟竟偏生不上当,同她说了半天外务,最后倒是潇洒离去。
谢知筠气得脸儿通红,就连朝雨进来也没发明,她的手在衣袖上狠狠搅了两下,最终还是紧开了手。
朝雨有些好奇:“小姐,姑爷怎么走了?”
“邀月说的没错,”谢知筠咬碎一口银牙,“他就是个榆木脑袋,这么大人了都不开窍,只晓得打打杀杀,半点不通人情。”
朝雨睹她气得脸都红了,忙给她端了一杯清茶,让她消消火气。
“兴许是小姐太甚含蓄,姑爷未曾知晓?”
朝雨哄劝她,道:“小姐同姑爷成婚之前,卫家的管事曾同家主讲过,道姑爷年少便入军营,一直在军中生活,身边也只有侍奉的小厮和一起打打杀杀的军士们,从不同姑娘亲昵,故而也不知如何同娘子相处。”
“当时那管事的意思是,还请小姐多担待,若是姑爷说不通话,就让小姐寻了国公夫人,国公夫人能说一说姑爷,现在看来,姑爷确实不解风情。”
谢知筠不由念起成婚那一日,他硬生生从傍晚折腾到深夜,她哭着说累了,卫戟都不停歇,当真是不知怜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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