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幸亏他赵佗的思维和本期间的人有所不同,对于六国贵族所重视的宗庙社稷,血脉传承之类并不在意,再加上知晓这段历史,故而刚才在回答时能毫不犹豫,这样一来反倒化解了一次危机。
王翦张望了四周一眼,睹摆布无人,又低语道:“灭代之事,你赵佗不成主动请命。”
赵佗点头,表现大白。
当初熊启就是在伐楚之时,主动请命前往淮阳。如果赵佗这一次在灭代的时候也主动请命当主将,恐怕会让大王越发联念到熊启身上。
“我还是等灭齐时再请战好了,这代国对我的身份来说,是个烫手山芋啊。”
就在赵佗心中暗念时,王翦却又道:“但如果大王问你是否愿意领军灭代时,你必须连忙答理下来,绝不能迟疑。”
赵佗眉头微蹙。
王翦解释道:“大王让你灭代,便是对你曾经有了信任,不怕你再复熊启之事。灭代之战,对其他人来说,只是获取军功,但对你赵佗来说,彻底灭掉赵氏社稷,却是向大王注解你对秦国的忠诚啊。”
“就如当初郡守腾举南阳以献秦,大王让其作为主将率兵灭韩,就是对他的考验。六国宗室出身的人,只有亲手灭了故国社稷,方能得到大王的大用啊!”
赵佗彻底大白了。
大王没有开口,他不能主动请命,那样会显得他太甚热忱,难免生出猜忌。
但大王若是让他赵佗灭代,他就必须坚定果敢的答理下来,若是稍微犹豫一下,恐怕就会让大王觉得他是否“心念赵氏”。
一问一答之间,都是考验啊。
“怪不得后世有言,伴君如伴虎。”
“大王心眼可真多啊。面上对我笑嘻嘻,实则暗藏凶机。看来以后在他面前说话,更要小心谨慎了。”
赵佗暗自警醉自己,同时一脸佩服的看着面前的王翦。
不愧是功高盖世,还能安享晚年的老将。
就刚才一番话,他便晓得王翦是将秦王政的心思摸透了。
赵佗虽然颇有军争之能,但不管是宿世还是这一世都没在官场上混过,在政治方面的觉悟就要低上许多。
若无王翦这一番点拨,嘿嘿,说不定他到时候没反响反映过来,一个应对失措,让大王失望和猜忌,那可就亏大了。
“多谢君侯。君侯指点之恩,小子必定铭记在心。”
赵佗欲要施礼感激。
“勿要如此,若让人看睹,说不得会猜出一两。此事你心里知晓便好。”
王翦一只手反抓住赵佗手臂,不让他行礼,照旧假装聊天模样,缓缓向宫外走去。
“我也是看你赵佗有向秦之心,绝不会因为代国做出熊启之事。这才对你说这些话,就是怕你一时失慎,错失王心啊。”
“赵佗,老夫很看好你。”
走到宫门之外,王翦微笑着拍了拍赵佗的肩膀。
王贲已等在门外,准备好了车驾。
“就这样吧,日后奇然间,便来频阳找老夫饮酒。”
赵佗忙施礼道:“必然拜访君侯,还请君侯慢行。”
王翦笑了笑,看了一眼面前对自己行礼相送的少年将军,眼中有些模糊。
几十年前,他也曾是这般少年模样。
时光一晃,少年已老。
“秦国的未来,便是你们这些后生的了。”
王翦心中喃喃,转身在王贲的搀扶下,踏上马车。
王贲对赵佗笑了笑,赵佗亦忙施礼相送。
眼睹王氏父子乘坐的马车消失在远处的夜色中。
赵佗站在秦宫前,不由感慨感喟。
良久,他又回头望向秦宫。
赵佗的眼光,望着那挺拔的宫墙,仿佛能透过墙身,看到里面那位居高临下的君王。
“君心难测啊。”
赵佗摇了摇头,眼光稍微移动,望向秦宫内的另一个偏向。
他的目中露出些许柔和。
“大王之前问我欲尚公主乎,虽未承诺,但已透露意思。”
“如今楚国已灭,我也为他擒杀了熊启。不知这一次是否会给我个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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