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邦，秦军来了，那是秦将赵佗的大纛。张子房说的没错，陈馀刺杀之策失败，赵佗果然没死。”
挺拔的代城城墙上。
赵歇站在代相赵敬死后，手指城外数里处，神色颇显冲动。
那里有大量秦军列阵，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秦军阵中，有一杆华丽大纛高高竖立，那是秦军主将赵佗的旗帜。
秦将赵佗亲临城外，查看代城的地势和城池防御。
赵敬喃喃道：“据之前的斥候所探，秦军的兴军和中军数量加起来，至少有五万人。他们的数量比我代城中的总人数还要多啊。”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离得近的人连忙脸色一变，眼中不由闪过畏惧之色。
就如赵敬所言，别看他们代国号称是一国，实则不过是一郡之地，且这代地还是以人少地贫著称。
在底本的历史上，到西汉后期进行生齿统计时，整个代郡十八县，户数不过五万六千余，生齿总数为两十七万八千多。
而如今是比年战乱的战国末期，赵国灭亡后，虽有一批赵人涌入代地，但紧接着就遭遇了一场饥馑，直接就干掉了一批老弱，代王嘉又接着领兵在易水败了一场，送了一波人头出去。
如今整个代国加起来生齿数可能也就十多万，全部城邑能征召起来的士卒数量，极限就是三、四万的模样，这还是考虑到代地乃是边郡，人人勇战，下到少年上到老翁，皆可为兵的情况。
代城中底本有兵两万，面临秦将赵佗率兵来袭，代王嘉亲率一万余精锐出击，然后就一口气葬送干净。
战败之后，代王嘉回到代城，又带着两千愿意追随他的士卒北上。
如今的代城，共有士卒三千，皆是宁愿和秦军死战，也不肯和胡人联手的热血男儿。
除此外，城里尚有居民四万摆布，妇孺老弱占了大半。
整个代城的全部人数加起来，还真不如城外的秦军数量多。
战力悬殊，让人感到绝望。
眼睹周围人脸露惊惧。
赵歇站了出来。
“相邦有何惧哉！”
赵歇大叫起来。
“赵嘉葬送兵马于秦人之手，又苟且偷生，听信燕喜之语，宁愿和匈奴为伍，真是枉为赵氏子孙！”
“如今秦军兵临城下，吾等既然没有随赵嘉离去，自当人人奋勇，与秦人血拼于此，纵使战死，也好叫城外那背祖之徒知晓，何为赵氏男儿！”
听到赵歇的激励之语，赵敬面色发红，周围守城的士卒受到激励，纷纷举臂高呼。
又有城中官吏来报，说代城有上万老弱妇孺，皆言子弟死于秦人之手，他们宁愿死战，也不偷生，愿意上城守卫。
听到这话，赵歇等人更是如获至宝。
“好，连老弱都愿意上城参战，尔等还有何惧！”
赵歇连忙命人发放武器，准备防御设施，要和城外秦军决一死战！
代城城头，热血呼声一片，颇有气势。
……
“这代城险固，城中士卒又有死战之心。虽然守城士卒人数不多，但强攻还真有些费事，若是蚁附攻城，我军得死伤数千人吧。若是打造巨砲器械，又要花费不少时日。”
赵佗站在城外，打量着远处代城城防和地势，感到有些棘手。
听到这话，郦食其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道：“我学纵横之术时，听闻将军先祖夺取这代城，却是十分的容易。”
赵佗翻了个白眼。
他晓得郦食其说的是什么。
代城乃是往日代国首都，是商汤所封的同姓国，传承了足足一千多年。
直到春秋时期，赵氏家主名为赵无恤，为了夺替代国之土，念出了一个举措。
他假意交好代王，并将自己的亲姐姐嫁给了对方。
代王成了赵无恤的姐夫，赵代关系自是友好。
长久的欢好之后，赵无恤邀请代王宴饮，在酒宴上，让厨人拿着名为铜枓（dǒu）的酒器给代王和随行的代国官吏斟酒。
斟酒到一半的时候，那些厨人直接操着手里的铜枓，对着代王和代国官吏的脑袋，就是一阵猛敲。
代王被铜枓爆头，赵氏趁机兴师平了代地。
今后代国便为赵氏所拥有，直到如今。
至于赵无恤那位嫁给代王的姐姐听说这消息，泣而呼天，摩笄他杀。
代人哀怜她，将其所死地，命名为摩笄之山。
赵佗的祖先，夺替代城的经过，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却夺的很容易。
而如今，面临这坚固的代城，赵佗却只能选择强攻了。
“必须尽快拿下代城，然后追袭赵嘉，否则他引匈奴人南下，那可就费事了。”
就在赵佗思虑间，城头上传来阵阵欢呼声。
很快就有背责侦查的军吏前来禀报，说代城的城墙上多了一群老弱妇孺，他们手持武器，有助代军守城的架势。
“老弱上城啊……”
赵佗眼睛微眯，突然心中一动，念到当年伐燕时，王翦攻克武阳城的举措。
“郦商，传令从抓获的俘虏中，寻一千个在代城有家人的人出来，就说若能拿下代城，便放了他们，并保全其家人性命和财产安全。”
“唯。”
看着郦商领命下去，郦食其双目一亮，道：“将军欲要攻心乎？”
赵佗点头道：“然也，若是城中老弱不上墙，此计还不必然成，如今既然代城有老弱上城墙守卫，便是此城破绽，能助我军破城。”
郦食其摇头苦笑道：“将军如此聪慧，都无我郦食其用武之地了。”
赵佗大笑起来道：“先生何必妄自微薄，先生智计，赵佗一向佩服，不过是所遇敌人颇为愚蠢，用不到先生出谋罢了。”
“且先生除却计谋之长，更有赵佗无法相比的口才，待到日后伐齐时，自有先生大显身手之日。”
听到这话，郦食其嘿嘿笑起来，眼中闪过一抹等待。
齐国，才是他郦食其命中注定的腾飞之地。
赵佗定下计谋后，没有连忙攻城，下令让士卒们在城外扎营休憩，恢复长途奔袭后消耗的精力。
代城城墙上。
眼睹天色将暗，城外秦军没有攻城的架势。
代相赵敬紧了一口气，说道：“看来这赵佗今日是不会攻城了，咱们还有一夜安眠。”
赵歇却摇头道：“相邦勿要懈怠，我听说这赵佗狡计多端，之前佯装被赵说刺杀，来诱骗赵嘉，便是一个明证。”
“赵佗这种人物，保不准胸膛里有几心机，吾等绝不成以掉以轻心。以我来看，他现在假装不攻城，说不定晚上就会动员突袭，咱们必然要小心防备。”
赵敬念了念，说道：“你说的有事理，以那赵佗狡计，秦军很有可能会在夜间攻城，吾等不能紧懈。但我军士卒只有三千人，还需防备明日秦军攻城，不成能日夜守城，否则徒耗精力，真打起来就没有气力了。不如让城中老弱背责守城警戒，发明秦军攻击便示警。我军士卒在附近休憩，养足体力，等到秦军攻城时，再与对方血战！”
赵歇念到他们的战卒确实太少了，必要轮番保存体力，以待战斗。
他点头道：“相邦说的是，吾等便多派城中的代人背责警戒。”
时间一晃，黑夜吞噬了大地。
今日夜晚，恰是月明星稀。
代城城头，四面城墙上皆有老人、妇孺趴在女墙上，警惕的张望着城外动静，以防备秦军的攻城。
城外，秦军军营。
在夜色下，有许多人影走出来。
此中一些人的手中，还拿着模样奇异的东西。
《史记·赵世家》：襄子姊前为代王夫人……请代王。使厨人操铜枓以食代王及从者，行斟，阳令宰人各以枓击杀代王及从官，遂兴兵平代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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