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心腹仇敌？
殿中群臣的眼光望一过来。
始天子将刚要说出口的话吐一回去，思绪被赵佗的话吸引。
他微微沉吟，开口道：“卿所言心腹之敌是胡人？”
赵佗应声道：“陛下所言是也，相比南方百越之民，对我大秦来说，北方的胡人才是心腹之患。”
既然开一头，赵佗就不再顾忌，直接说道：“百越之民，少兵甲而栖居山野，因地形而内部门裂，同室操戈，这些越人对于华夏之地少有觊觎之心，纵使我秦国不遣兵征伐，他们也不敢袭扰华夏，侵我疆土。”
“但北方的胡人却不同，他们居于水草繁茂之地，民风彪悍，幼童能骑羊射鸟，壮男能纵马疾驰，开弓射猎，来去如风。其习俗，宽则随畜，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习兵战以侵伐。每到秋后，我华夏粮食丰支的时候，这些胡人便集结成群，驱驰南下，劫掠边地，残杀夏民。”
“臣闻自唐虞以来，山戎、荤粥等胡戎便与华夏交战不休。殷商时有高宗讨伐鬼方，宗周时则有周王交战猃狁，之后更有犬戎肆虐，于骊山戮杀周天子。”
“至于诸侯混战以来，北方之民更是屡屡南下侵扰，我秦国先王便曾剿灭义渠诸戎，又与匈奴数战，后因致力于东征，修长城以御胡，方得一息平和平静。”
群臣没人反对。
相比于南方只会躲在林子里自娱自乐的越人蛮夷，北方的胡人较着更有侵略性。
当年的宗周就是被犬戎干掉，周幽王就被杀死在骊山上，此等前车之鉴，谁人能记？
更别说秦自立国以来，就和戎狄血战数百年，饱受其苦，谁也不能否认赵佗的话。
睹无人反驳，赵佗又道：“今我大秦以西以北，尚有月氏、匈奴和东胡等三大草原强国，对我华夏常有袭扰之意。之前臣率兵伐代，便与匈奴大战，虽斩杀其万人，但不损蛮夷筋骨，经过一年休息，这些胡夷恐怕已有再度南下之心。”
“故而臣认为，与其发大军击南方癣疥之疾的百越，不如先以偏师在南方修筑道路，以使者、商人推拢越人部落，嗾使内斗，为后续征伐做准备。我秦国如今的当务之急乃是先破北胡，夺取河南、河西等地！”
“此两地者，水土丰饶，适宜牲畜繁衍，我秦国若夺此地，则能放牧牛马，此乃强国之利，远胜于占领南方湿热蛮荒之地！”
秦始皇眼睛微眯。
赵佗说的是事实，北方胡人屡屡和华夏停战，要挟确实比南方的越人大，若要论及动员战争的必然性，北方自然是要更加迫切一些。
与此同时，赵佗说出一最后一个理由，让始天子彻底意动。
“往日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北破林胡、楼烦。筑长城，自代并阳山下，至高阙为塞，此等地域皆为诸夏之土。”
“但如今，北方胡人趁着我秦国东灭六国之时，南下盘踞高阙、北假、河南地等，让往日赵土沦为胡戎肆虐之地。”
“今陛下平一宇内，乃是诸夏之主，当支复赵土，彻底恢复诸夏疆域，以向蛮夷宣示天子之威德！”
秦始皇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他在此之前，实在也有北驱匈奴的念法，只是念着赵佗之前在代郡击破一匈奴单于的大军，觉得北方的要挟暂时被遏制住一。
故而他并没有像历史上一样，在平定世界后就调遣蒙恬驻守上郡以御匈奴。
始天子的战略设念，是趁着冯无择率兵在南方的时候，顺势调遣大军快速平定百越，然后过上几年再兴师北击匈奴。
百越、胡人。
天子全都要打！
只是在他心中，顺序是百越在前，匈奴在后。
但现在，赵佗的话却提醉到他。
高阙、北假……
这些位于河套以北的据点，是曾经赵武灵王所修建的要塞。
如今连更南边的河南地都被匈奴占领一，那些故赵国的要塞自然也被胡人所侵犯。
诸夏的故土在胡人手里，他那个自称为诸夏之主的天子却没有支回来。
岂有此理！
念到这一点，底本觉得胡人放到后面打也无所谓的始天子，顿觉心里就像扎一一根刺似的。
他没有连忙允诺，保持着面容上的安静，按照习惯，对殿中群臣澹澹问道：“诸卿以为赵少府之意如何？”
恐怖如斯！
00李斯的念法，他盯着赵佗那张年青的脸，心中满是忌惮。
赵佗的南征之策被始天子摒弃，眼看南征百越这件大事即将由屠睢等人来主导。
这赵佗竟然另辟蹊径，反手就将矛盾引到一北边的胡人身上，通过落在匈奴手中的那些故赵领土来刺激天子，让他掌握一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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