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信的眼光注视到那十人中的一个少年。
只睹那少年身高七尺以上，手持短兵，俯首站立，双脚并拢，整个人站的笔直，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寒光照人。
李信剑眉微挑。
此子，他仿佛睹过。
但那少年头上的椎髻和身上的秦军装扮，又和记忆中不太符合。
特别是他的头上还带着象征公士爵位的褐色包巾。
李信摇摇头，不是很确定。
一旁跟着的两位校尉却看的心惊胆战，这位突然巡营的李将军先是点头让他们紧了口气，但马上又跟着摇头，一下让他们从平地坠落低谷，心中坐立不安。
要晓得秦军上下等级森严。
战诛之法曰：什长得诛十人，屯长得诛什长，千人之将得诛百人之长，万人之将得诛千人之将、大将军无不得诛。
作为大将军派来经管此营军卒的李信，他就是这处营寨最大的权威，若念惩办这两个校尉，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除此百人外，全军飧食减半，此百人额定赐酒食。”
“明日，全军整肃，本将要亲自操练。”
李信扔下这句话，大步离去。
两位校尉相视一眼，这才紧了口气。
寒冬腊月里伙食减半算是比力惨的，估摸着许多人半夜都市被饿醉。
但相比其他惩罚，曾经够轻了，估摸着还是李信看在整個军营都烂的情况下，人数寡多，不好严惩。
……
眼睹李信离开。
赵佗也紧了口气。
他之前念着让队伍严整些，免得被巡营的将军处分。
但没念到来人竟是李信！
赵佗之前为荆轲驾车的时候，曾进入过秦军大营，并和李信打过照面，只是当时李信的目标是马车上的樊於期脑袋，并且说话的人是秦舞阳。
赵佗估摸着李信可能会记不得自己，但没念到这位将军的记性竟如此之好，竟然一眼就盯住了自己。
那种眼神，锐利如刀，仿佛是曾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赵佗硬着头皮，身体僵硬的不敢动。
直到李信离去后，他才紧了口气，发明在这冬日里，自己的后背竟出了一身汗。
这时，他们辛屯的屯长梁广，引领着一个右髻苍帻，身穿甲胄的中年军吏大步走来。
百将吕武！
“这就是庚什的什长柱，和伍长赵佗。”
梁广伸手指了一下还有些呆愣的柱，又指向赵佗，为吕百将介绍起来。
吕武面容粗犷，有着第三级簪袅爵位，他也是个大嗓门的直汉子。走过来，指着柱说道：“就是你向梁广提的建议？”
柱有些慌张，“上……上吏。是佗告诉我的。”
梁广也在一旁说道：“这个叫赵佗的公士很机灵。”
吕武看向赵佗，睹他虽然年青，但神色不卑不亢，对自己一揖行礼，举止间颇有风范，不由心生喜欢。
要晓得将军突然巡营，将全部人都吓了一跳，在没有准备和演练过的情况下，军营里从上到下都是乱糟糟一片。
如果是提早告知将军巡营，情况绝不会这样。
在这突袭中，百将呼喊屯长，屯长怒斥什长，什长也忙的焦头烂额，一会让那个士卒别乱跑，一会儿让这个兵士把身上裹着的被衾放下，到处一片混乱。
而这时梁广突然跑来，告诉自己把士卒们赶到帐外，站成一排不准扳谈就够了。
吕武试着弄了一下，果然底本的一团乱麻一下就理顺了。
站成一排，不准说话。
何等俭朴清楚的号令，效果却十分较着，让他们这一个百人堡垒在混乱的大营中显得鹤立鸡群。
他不但得到顶头上司五百主的夸奖，据说就连巡营的将军也对自己表现满意，还给自己这一百人赐下酒食。
这是何等大的荣耀啊。
吕百将的确走上了人生巅峰。
念到这里，吕武看着眼前的赵佗越看越喜欢。
“好，如此聪慧，戋戋一个伍长怎么能够。这庚什的什长就由你来做吧。”
吕武直接钦定，把赵佗提了一级。
赵佗愣了下，并未马上应下，而是看向底本的什长柱。
柱这人虽然没啥大的能力，但憨厚老实，对赵佗的一些建议也是言听计从，算是很不错的袍泽，赵佗并不念因为一个芝麻巨细的什长就伤害两人的感情。
“怎么，你有意睹？”吕武察觉到赵佗的眼光，向柱冷脸看去。
柱急速摇头道：“没有没有。本就该佗来当什长，他比我有能力的多。让佗来当什长，小人心甘情愿。”
庚什寡人听到这话，也都赞成的点点头。
赵佗虽然年纪最小，但一路上展现出来的能力曾经远远超越寡人，让其他人很佩服，甚至连自傲的西乞孤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颇有伎俩。
吕武略显惊讶，要晓得他看多了为了什长伍长之位吵得唾沫横飞，怒目相向的场面。如今这庚什的什长之位却平稳过度，并且大家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这情况就很少睹了。
唯一的理由，恐怕就是眼前的少年太甚优良，让人心甘情愿的佩服。
一念到这里，他心中喜欢更甚，看向赵佗。
这一次，赵佗没有谢绝，他拱手道：“唯，多谢上吏。”
赵佗，从伍长升级成了什长。
……
太阳偏西，全军飧食。
军营中哀嚎一片。
唯有庚什所在的这个百人队，人人面露喜色。
托赵佗的福，他们的饮食配额不但没有被削减，反而增加了一倍，甚至还被犒赏了热酒。
赵佗摇着杯中略显浑浊的酒，耳边传来寡人大口啜饮并大声称赞的声音，不由微微一笑。
今日李信巡营之事虽显突然，却胜利让他崭露头角，得到了上面屯长、百将的赏识。
这注解，只要他愿意，念要从这囊中锋芒毕露并非难事。
就在这时，涉间突然走过来，将属于他的浊酒径直倒入赵佗杯子里。
“为何？”
赵佗愣了下，要晓得这期间的酒，度数虽然不高，但喝下去照旧很暖人，特别是在这寒冷的燕赵之地，喝上一口热酒，那感到的确爽死了。
涉间摇头道：“我不饮酒。”
说完，涉间转身，走到营帐外。
赵佗心中一动，他一直觉得涉间是个有故事的人。
涉间的涉，是一个氏。
他的祖上，至少也曾显赫一时，为何却落魄到连寒衣都置办不起？
但不管赵佗和涉间的关系再亲昵，甚至共用一床被衾，照旧无法得知涉间藏在心底的故事。
“或许就和这酒有关系。”
赵佗看了眼杯中浊酒，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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