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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阿翁,我爵位升的快,家里的地太多他种不过来,就去多找些雇农,咱尽管坐着支粮就是。告诉我阿母,让她不要吝啬用钱,念吃什么穿什么,尽管买去,千万别亏待自己。」
「还有我那新妇,让她不要和其他汉子说话,没事不要一个人去外面,要乖乖呆在家里等着乃公回来。乃公此次升了爵,还有许多钱,等回去就给她弄个大宅子,卧房弄朝阳的,再买张舒服的榻,铺上软软的被子,然后就可以生娃了。」
「还有这封信可是军候亲自给我写的,让她好好保存起来,以后人死了还能带到墓里去……」
「够了,说这些就够了。」
赵佗瞪了黑臀一眼,这家伙怎么越说越晦气。
「我还没说完呀,咋就不让写了,我后面可还有好多话呢!」
黑臀滴咕着,大半年没回家,自然有一大堆话念讲。再加上这可是军候亲自给他写家书,那些躲藏在心里的话,就忍不住一句句的往外蹦。
赵佗黑着脸,挥手让黑臀滚开,后面排队的人还多得是。
「下一个。」
赵佗让排在黑臀后面的士卒上来。
这人脸黑,身体壮实,脑袋上戴着象征不更爵位的板冠,是个军中屯长。
「谢谢军候,我叫大牛,是蓝田人。」
大牛一上来,就低着脑袋说话。
赵佗温和道:「你念给家中何人写信,慢慢说来。」
「我阿翁阿母皆已故去,只有去岁新娶的妇人,我念和她写信。」
大牛低着头,捏着衣角,看上去有些害羞。
「别慌张,有什么话说出来便是,我会为你写下。」
赵佗鼓舞着。
「快说呀,吾等还等着呢!」
后面排队的士卒催促起来。
大牛一张黑脸憋的通红,最后才小声道:「我念告诉我家妇人,我……我念和她睡觉了。」
听到这话,站在后面的兵卒们大笑起来。
赵佗愣了下。
接着,他笑了笑,抬笔在那木牍上写下这几个字。
这就是如今的士卒心中所念,也是压抑在他们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感情啊。
这一次,赵佗不但让军中识字的军吏们为兵卒代写家书,就连他也亲自上阵,设桉研墨,亲手为兵卒们代笔。如此一来,五千人欢欣雀跃,特别是那些由赵佗亲自代笔写下书信的士卒,一个个感激的直掉眼泪。
许多人都入伍好几次了,何曾睹过这样真正为底层士卒着念的将领。别说是以前了,就是在现在,周围的那几个部曲,哪怕是底本附属于王贲麾下的精锐战卒,也是个个念家,却又无能为力。
军吏们或允许以通过私有渠道,传信回家。而底层的小兵,没有传信的渠道,许多人更是大字不识一个,哪怕有千言万语念对家人诉说,却无奈千山万水阻隔,只能坐在营中空念落泪。….
这样的情况下,赵佗愿意念士卒所念,通过自己的能力,为士卒们解决思乡之苦。真正将他们当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而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底层小兵。
这样的真情实意,大家都能感受得到。
赵佗如此对待士卒,士卒们自然也是心生冲动。
「我欲为军候效死!」
「我念和家里人说的话,军候都帮我写下了,就算此番战死,我也再没有了遗憾!」
「我真念一直都做军候的兵,永久!」
……
这一曲士卒,底本低落的士气,在这一日振奋到了顶点。
赵佗走在营中,睹到每一个士卒
都露动身自内心的笑容,不由点了点头。
如此,军心可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来自然是真心为士卒着念,缓解他们的思乡之苦,放紧他们的精神。
两来亦是为了提振士气,让士卒拥有战心。
因为接下来的这场大战,他必要这些人为他效死,心中不能有两意。
时间一晃到了李信来到淮阳的第四天,赵佗接到他的传信,急速赶赴中军大营。
一进主帅军帐,赵佗就看到李信一个人坐在桉前,神色欣喜的看着上面的翰札和帛书。
「将军。」赵佗拱了拱手。
「你那些书信运走了?」
李信眼光还落在手中的翰札上,头也没抬。
赵佗禀道:「是的,今日黄昏送走的,共五车。」
李信这才抬头笑道:「你这赵佗倒是挺懂军心的,我听其他几个裨将军说,他们麾下那些士卒睹你这一曲为士卒写信,也都吵着要跟家里写信呢。」
赵佗笑了笑,若是其他部曲也都这样做,那对底层的士卒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
李信只是随口一问,转而就提及了正事。
「我之所以叫你来,是因为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还有安插在楚国的那些间人也都有情报传回。」
听到这话,赵佗忙正襟端坐,这可是正事。
李信将手里的翰札往赵佗那边一扔,大笑道:「楚国果真如我所料,以为我必定攻取项城,所以如今数万楚军尽数跟着项燕会合在项城里。就连楚王征调的楚国东境的士卒,也都在向着项城进发!」
「楚军意图死守项城,反而平舆那边只有三千人守卫。平舆城小,我以三万车骑突袭,只需半日就能将其拿下!」
「按情报,平舆之后的寝丘、胡邑也都没有几兵卒,最多一两千人罢了,以此人数绝对挡不住我的奇兵,足可让我一路驰骋南下。赵佗啊赵佗,我的奇策可以实施了,一切都如我所料,没有半点偏差!」
说到此处,李信越发冲动,他将脖子前伸,对赵佗炫耀似的说道:「并且你之前不是说我率奇兵深入楚地,恐粮草缺乏吗?我告诉你,如今不缺了!」….
「昌平君这一年来和楚国内部重臣勾连,颇有效果。如今镇守钜阳的楚将曾经倒向了我们。此人虽然被背刍汲引,但心里照旧怀念被背刍所杀的那个楚王,如今我们打着为使者和南郡复仇的旗帜征讨背刍,此人通过昌平君传信,愿意相助吾等。」
「呵呵,到时候我率奇兵过了颖水,便可让他为我运来辎重粮秣,有如此助力,你说此番伐楚,是不是天助我也啊!」
赵佗一惊。
钜阳,这可是楚国大城啊,在迁都寿春之前,此城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楚国首都。镇守此地的楚将倒戈,足以改变形势。
只是这消息是真的吗?
特别是此事还是昌平君提供的情报。
虽然心中忧虑,但眼睹李信得到情报后越发自信的模样,赵佗可不敢开口质疑。李信没有得到情报确认前都十分自信,如今他不但通过情报印证了计策的可行性,还晓得了钜阳的楚将要倒戈于他,这一下,李信的尾巴可彻底翘上了天。
赵佗只能无奈着恭喜他。
李信笑的越发光耀。
「明日军议,我当向诸将宣示此策。」
赵佗试探道:「若是蒙武将军不同意呢?」
「蒙武?呵呵。」
李信面露冷笑。
……
到了最后一日,裨将军以上的将领尽数聚集于李信军帐中,就
连坐镇淮阳的昌平君也来了。
即将开端的这场军议,将决定接下来的秦军作战计谋。
赵佗因「李信直辖」的缘故,参与了这场会议,坐在帐尾。
眼睹诸将按顺序坐下,军议正式开端。
裨将军辛梧先根据斥候和间人传回的情报,向帐中诸人讲明眼前的敌我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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