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入山 —————————————— 那股澎湃的巨浪，随着溯江而上的江豚队伍来到寡人眼前的江面。这批江豚为数不少，队伍连绵不绝，只是越往后的江豚个头越小。大家都看出来了，江豚跃出水面是在躲避这股巨浪。这又使大家不免困惑起来，既然这些江豚要躲避那股巨浪，为什么不四集逃开，而还要成群结队往上游去，甚至还大致保持着不乱的队形呢？ 望着江中发生的这一切，寡人的心里显露出那些诡异江潮的情形，那些小舟被击上半空最后粉碎的情形。大家心里都大白，江水中那股翻涌的巨浪的出现，必然有着某种不寻常的原因，并且这背后的原因应该与巫人有关，也就是说与昭梦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也会有关。 江豚队伍渐渐远去，巨浪也渐渐随之隐入朦胧雨雾中。寡人回到了石穴里。刚才站在穴口那么久，大家都被淋透了，现在精神放紧下来，大家都感到到一股凉意，还感到腹中饥饿。 寡人在穴口的一侧生起营火，然后发明木柴不够用了，又冒着雨出去弄了些树枝之类的。这些新采来的枯树枝虽然也是湿漉漉的，但只要先放在火边烤着，要不了多久就能烧着。木柴的问题还容易解决，费事的是食物的问题。这种阳雨气象，只有弄点鱼还可行。谁也说不准这雨会下多久，所以，食物只有紧着点吃了。 还好到了下午的时候，雨稍小了些，周围也能听到一些鸟兽的声音了。钟离进他们几个趁机出去，在山后找到了几窝鸟蛋和一些果实。范泗也在下游不远处的浅滩捕到了不少的鱼。范泗说，江水上涨时，好多鱼都怕被大浪击昏冲走，就游到浅滩处躲避激流，所以他支获不小。范泗和且奉一起用细长的藤条穿过那些活鱼的鳃嘴，将它们养在穴口石壁下的江水中，做为食物储备。 这一场雨断断续续，竟然连着下了好几天。昭梦他们也就只有躲在石穴中度过了这些日子。 几天之后，天终于阳了。大家一早起来，就睹云气迅速集去了。吃过早饭，等到太阳升起后不久，天空的颜色越发变得深蓝。 今天，这里的视野出人预料地开阔。西面的群山中，那些被钟离进埋怨的恼人雾气也在集开。大家向西望去，能看到江峡很远处的模样。昭梦能清楚地看睹，群山中有几座高峻的山峰，十分引人注目，虽然还有些雾气遮着它们。 这时，西边的江面上，竟然出现了一道彩虹。虽然彩虹的颜色有些偏淡，但大家睹了还是很开心。昭梦心里也觉得这是个吉兆。昭梦相信在那几座高峻山峰中就有他要找的巫山。就算把它们都找个遍他也要找到巫山。 在日光的照耀下，群山间又腾起了水汽。没过多久，那些山峰和江峡又被遮进了雾气里。好在，离樊曾经抓住时机绘下了方位图形。 看了离樊呈过来的图，昭梦说道：“不能再等了。大家赶快准备。只带上必要的对象和简便武器，其它的东西都留在这里。” 大家各自整装。昭梦命回睹楚王的那人也准备动身。 昭梦向范泗问道：“渡江的木筏还在吗？” 范泗回答道：“还在。就系在山下的浅滩那里。” 昭梦转向那人，说道：“这木筏用得上。你撑着木筏顺江而下，睹到大王后，将我们的情况和计划细细禀告。” 然后昭梦又嘱咐了一些话，让那人捎回大将军府。那人记下这些话后，就准备动身。 昭梦又叫住了他，转过来对大家说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消息要捎回去的？” 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离樊从怀里掏出一个兽皮卷，递给那人，说道：“这是我整理的几年来考寻到的矿蕴的方位图形。你把它带回国都，交给我的师兄。他在军中。他看得懂这些图形。” 冯莨也掏出一小包东西，说道：“这是我奇遇到的几样有数草药的种子。带回去种下，以后会有人发明它们的作用。” 其他人好像没有什么要捎带的。 最后，范泗睹大家都没动静，就说道：“你到都中街市上探听下我的鱼铺。告诉我儿子，这一带有好多大江豚。他要是有胆量，以后可以来这里试试捕上几条。” 范泗说完，呵呵地笑起来。 那人语气坚定地说道：“好。诸位宁神。我都记下了。” 然后，那人做了个揖，就转身去了。 看着准备好的寡人，昭梦望了一眼西边，说道：“动身！” 大伙即刻解缆，绕到山后，沿着江北岸，一路往西，开端了真正艰难的行程。而昭梦一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死后的山峰上，有一只巨鹰正站在岩石上看着他们。 一开端几天，气象一直还算阳朗，偏向还好辨识。等到山中的雾气又多起来之后，大家就一直是照着离樊和钟离进合计出的偏向走，倒也还算顺利。大家都感到沿途山势愈来愈高，也愈来愈陡峭，相信大致是在向着某个主峰靠近。 昭梦一边走着，一边四下察看。进山曾经有几天了，他心里一直有些困惑：传言这一带山中猛兽寡多，山泉野果也大多是有毒的。可是这些天来所经过的处所，生长的都是些寻常草木，出没的禽兽也没什么凶险。每次取水采食，且奉冯莨他们都市仔细查试，都是适合饮食的东西。毒泉和毒草之类的都不能移动，大家没遇上还说得过去。可是毒虫猛兽也没睹到，这就有些不寻常了。难不成它们都躲着大家。原来还指望靠着珍禽异兽的踪影接近巫山。现在看来要落空了。 这天午间歇息的时候，昭梦把心中的念法跟昭岩说了说。 昭岩说道：“多是我们离巫山还太远。又或者是走错了偏向。” 昭梦看了看正在旁边小山包上瞭望的离樊和钟离进。他十分相信这两个人的能力。 然而，昭梦走到敖诘旁边，坐下来，细细问起自己走后他们几个人在汉水之滨的经历。敖诘慢慢述说着，只是隐瞒了自己对汉水的那股莫名的恐惧。敖诘自己也不晓得是为什么。总之，他内心深处的某种心思使令他隐瞒了这件事。昭梦又问了从汉水到江峡口一路上的情况。听完敖诘的话之后，昭梦又单独问了冯莨同样的问题。听完冯莨的话后，昭梦基本可以肯定，从汉水之滨别离到江峡口再遇上这一段时间里，离樊他们几个并没有遭遇什么可疑的人和事。 寡人休整完毕，继续赶路。 …… 数日前，楚王他们那一行人马也曾经慢悠悠地来到了云泽。 楚王命随行将士分出一半，一面在云泽一带巡查，一面召集附近的渔民，探听陨星的消息。另一半的将士则背责搭营帐，还要在云泽边上搭个木台，做为典祭台。因为楚王决定要在云泽边典祭神灵。 随行的楚国大臣们则陪着各国使节，先行到云泽边上察看。各国使节来到楚国也有些时日了，再加上一路走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对寻找陨星的使命曾经淡漠了许多。所以，他们的这番察看基本就是做做模样，看看风物。各国使节大都是北方人，看得兴致勃勃。 实在，在楚王一行人马赶到此地之前，辛老将军曾经按照楚王的要求支配好了一切。从楚国国都运来的陨石曾经放在了泽水之中。附近的渔民也都是楚国军士乔装的。另外，辛老将军还给楚王递来了密信，上面写着——“白犀”。 将士们劳作了一整天，一批不小的简陋营帐终于搭好了。大家终于不用忍耐在野外露宿时的蚊虫之苦，美美地安睡了一晚。 第两天一大早，楚王就召集随行的大臣、将军一同议事。因为所议之事关乎陨星，所以各国使节也在旁列席。 楚王说道：“据将士们禀报，附近渔民，不但一人亲眼睹到有矢石坠入云泽。至于泽上飞鸟盘集浮鱼无数之状，亲睹之人更多。寡人以为陨星应是坠在了云泽之中。寡位以为如何？” 楚国寡臣纷纷各唱各角，与各国使节议成一片。最后，楚国大臣纷纷点头称是，断言陨星就在云泽之中。 各国使节这一路走来，实在早已大白了楚国君臣的用心，晓得他们就是念演戏，并且是故意慢慢地演，拖到使节们都受不了，各自回国，好将陨星一事不了了之。星耀天象曾经过去数月了，现在各国使节对此中的祸福吉凶曾经淡漠了许多，他们更感兴趣的反而是看楚王如何魔术唱下去，如何魔术唱得没有破绽。 于是，寡使节中有人站了出来，问道：“大王，既然楚国上下一致断言，陨星曾经坠在了云泽之中。不知可有法子寻获？若能早日证实此事，我等也好早日回国覆命。” 楚王面露难色，说道：“这——” 犹豫间，楚王望向群臣，然后盯着一将，说道：“项镧，你们可有举措寻获陨星？” 只睹那一位年青小将说道：“禀大王，目前只有两名渔夫回忆的事发情形比力可信。我正准备照着他们的描述寻找。只是云泽深广，此事必然花费时日。至于最终能否寻获，末将实在不敢随便断言。” 楚王说道：“好。你努力寻找。各国上使都十分关心此事，莫让他们失望。” 那名年青小将领命退下。 楚王又说道：“这云泽不光风物秀美，四周物产丰饶，更是楚国猎苑，灵奇奥妙。历代先王常来此祭奠山川神灵。寡人决定于三日之后，在水边祭台上典祭东皇。寡卿各自修饰仪容，三日之后一同与祭。各位上使若能前来不雅礼，更是难得。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各国使节都晓得楚国的祭仪不同于北方诸国。他们都未曾睹过，当然念睹识一下。 于是，寡使节纷纷说道：“大王美意相邀，自当不雅瞻。” 议事完毕，寡人集去。 楚王正独坐帐中，盘算起昭梦他们的行程。实在，楚王压根就不是在盘算，应该叫设念。谁晓得昭梦他们这回会遭遇什么。楚王心里更多的是焦炙：如果昭梦此行失败，或是带回什么恶信，我儿命途凶险，我如何面临王后，如何面临九天之上的列位先王。 溘然，一股内疚感涌上楚王心头：万一昭梦回不来了，我又该如何面临屈夫人，如何面临故去的昭老将军。 楚王不觉回忆起第一次睹到昭梦时的情形：那年，正是自己两十六岁成年理政之时。昭老将军带着昭梦来睹。一睹之下，两人便觉亲如兄弟，扳谈之后，更是觉得相睹恨晚。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走到昭梦面前，执起他的双手，赞勉道，‘他日为将，佑国万年’。然后，自己又与昭梦谈及，十数年来，王室衰颓之势不改，宗族贵胄也滋起避远国事之风气，军中良材日渐稀缺，而敌国却军力日强，令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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