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辰影公墓 —————————————— 这种号声，就是停战前的最后动员。 梦象们当然大白此中的含义，纷纷振奋精神，严阵以待。梦象们摆列着整齐的队伍，将洁白的象牙犹如矛尖一样朝向火线。与此同时，梦象们也吹响了停战的号声。两种号声混淆在一起，回荡在裂宗峡谷里，仿佛令大地都为之震动着。 同宗河两岸持续了十来年的战争就这样被打破了。 念犸之王獠齿说道：“念犸的勇士们，停战的时刻到了。冲啊！” 说完，犸王獠齿率先冲向了河流劈面的梦象阵地。其他的念犸纷纷响应犸王的行为，抢先恐后地冲了过去。大群的念犸踩过同宗河的清浅河水，激起大量的水花，更惊集了水中的小生物。 虽然裂宗峡谷看上去宽阔，但是念犸们奔跑起来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因此他们很快就逼近了梦象的防线。 眼睹身躯高峻的念犸们摆动着外翻的长牙逼近过来，几个才刚刚成年新插足战团的梦象有些恐惧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 钟劲就在他们身旁，注意到了这一现象，便鼓舞道：“别害怕，新来的兵士们。不要被念犸的气势吓到。实在他们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强大。他们虽然身躯比我们高峻强壮，但是他们的灵活性不如我们。并且我们在数量上盘踞着优势，完全可以应用这一优势战胜念犸。事实上，历次战争中，我们都是这么做的，屡试不爽。所以我们能力一直和念犸保持着均势。” 旁边的栎叶也说道：“新来的战友们，鼓起你们的勇气。在战场上，你们的勇气就是最好的武器。念念我们的祖先，念念那些为了我们的领地而浴血奋战的先辈们。今天，我们必须用我们的行动来维护他们用鲜血换来的成果。好了，与念犸们的搏杀曾经迫在眉睫了，祝大家好运。” 念犸们曾经越过河水，踏上了梦象们站立的河滩。 于是，钟劲高声说道：“祖先部族的兵士们，念犸又一次无端地挑起了战争。迎战的时刻到了。让我们冲锋吧！” 说完，钟劲开端朝着念犸的队伍冲了过去。其他的梦象也抢先恐后地冲了过去。 一次极富力量感的集体冲撞发生在了裂宗峡谷里。奔跑的念犸和奔跑的梦象们直接撞击在了一起。双方立即就有了伤亡。但是，战争并没有因此就止歇，反而只是以此为开端，打得更加凶猛。 听到愤怒的吼怒和痛苦的叫声从裂宗峡谷里传来，站在峡谷北边的豁口处不雅察战事的骊齿兴奋地向雯姝说道：“雯姝姐姐，怎么样？这场战斗刺激吧？” 雯姝回答道：“事实上，我不是像你这样看待或者说赏识战争的。我认为，任何的战争都是值得避免的。我从来就不认为战争与厮杀是值得赞美的解决争端的方法。” 骊齿有点犹豫地说道：“可是，我们念犸最崇敬的就是英勇的兵士。在我们的文化里，战斗是一种天赋的解决争端的方法，自然而又公平。” 雯姝说道：“当然，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不雅点，无意于要求你背离你们念犸的文化传统。我也曾睹识过许多的战争，比眼前的这场更加凶猛的战争。只可惜，我都无力劝止它们。” 骊齿再次看向战场，说道：“雯姝姐姐，你看，我的父王战斗得何等英勇啊！要不了多久，我也会走上战场，像他一样英勇地战斗，继承并发扬他的荣光。” 雯姝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安静地看着战场，听着从那里传来的吼怒和嘶叫。 战场上，犸王獠齿溘然注意到了战斗力最强的两个梦象，那就是钟劲和栎叶。只睹他们两个互相合营着围攻獠齿的最年青也是最得力的助手刚齿，并将刚齿逼迫得难以还击。此时，刚齿的身上曾经出现了多个浅口子。那都是钟劲和栎叶的长牙造成的。 獠齿大声说道：“刚齿，你退下来休息一下。让我来对付这两个嚣张的梦象。嘿，你们两个梦象叫什么名字？不得不承认，你们战斗得很英勇。你们有资格成为我的斩获名单上的一员。说出你们的名字吧。” 钟劲说道：“我认识你，你是念犸之王獠齿。我听说过你的英勇善战，但是我们并不害怕你。你记住，我叫钟劲，誓言打败你们念犸的钟劲。” 栎叶说道：“没错，我们并不害怕你。我叫做栎叶。我是钟劲的伴侣。我们必然会打败你的。” 獠齿发出轻蔑的笑声，说道：“很好，钟劲和栎叶。既然你们如此渴望击败我，那就来吧。让我们用实力说话。” 说完，獠齿率先向钟劲发起了攻击。他用强壮有力的长鼻子甩向钟劲的一根长牙，试图击断它。可是，钟劲敏捷地躲过了这一记甩击。与此同时，栎叶趁机用长牙向獠齿发起攻击，直逼獠齿的右前腿。獠齿被迫挥动长鼻格挡栎叶的进攻。獠齿虽然身躯高峻，看上去有些鸠拙，但实在反响反映还是十分敏捷的。栎叶没有看出这一点，在进攻的时候，没有提早防备，因此被獠齿的长鼻一击强有力的横扫击中长牙，整个头部都被击打得摆向左侧。一时间栎叶的右侧脖颈完全暴露在獠齿的攻击范围内。钟劲意识到了栎叶面临极大的危险，于是赶紧向獠齿动员凶猛的进攻，以图疏集獠齿的注意力，化解栎叶的困境。可是，獠齿并不会随便地放过这么好的机遇。獠齿忍耐着自己的左前腿被钟劲的长牙戳破的伤痛，猛力挥动自己的长牙，直接用外翻向右侧的长牙插进了栎叶的脖子。 目睹了这一幕，钟劲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攻击。他抽出插在獠齿的左前腿上的牙齿，开端疯狂地攻击獠齿。很快獠齿的腿上也遍布伤洞。獠齿受伤后被迫拔出插在栎叶脖颈上的牙齿，在赶上来的刚齿的掩护下往后撤退。 当獠齿的长牙拔出后，栎叶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很深的伤洞，大量的鲜血从那个洞口里流出，流到了河滩上，染红了大块的沙石。栎叶能清楚地感到到，自己的性命能量正在从那个伤洞流逝。因此，栎叶正在变得愈来愈衰弱。 獠齿退走后，念犸们很快都发明了犸王受了很大的伤，于是纷纷撤退到了河水的北岸。梦象们也有很大的伤亡，睹念犸们退去了，自然也就不再追赶。 钟劲赶紧来到衰弱的栎叶身边，用长鼻抚慰着自己的伴侣，说道：“栎叶，你可必然要坚持住。我立即去千般密林西边的泥沼，并请同伴去向自然部族求救。我们用泥沼里的药泥，结合自然部族的祝福魔法，必然能够治好你的。你相信我，坚定这个信心，你必然能得救的。” 栎叶用衰弱的声音说道：“钟劲，此次我恐怕是不可了。我仿佛曾经聆听到了来自祖先的呼唤。祖先们让我用最后的气力赶到辰影公墓去。他们会在那里驱逐我的身体和灵魂。” 钟劲悲哀地说道：“不，栎叶，你不要这样说。我们的孩子们都还那么小，他们必要你的照顾。你不能抛下他们。” 栎叶衰弱地说道：“钟劲，孩子们就都拜托给你了。你必然要好好养育他们，将他们造就成为一个个有用的梦象，一个个无愧于祖先的等待的梦象。” 钟劲悲哀地说道：“我会按照你的嘱咐完成你的心愿的。这真是天意捉弄我们。我真没有念到，今天的这场战争竟然就是我们的永诀。栎叶，让我陪伴你最后一程，陪你一起走向辰影公墓吧。” 钟劲对身旁那些沉溺在哀痛中的梦象说道：“你们哪一个替我去聚居地通知一下我和栎叶的孩子，钟笋和钟叶，并带他们到辰影公墓与他们的母亲话别？” 一个刚成年的梦象立即回答道：“我去。” 说完，那个梦象转身就朝着聚居地跑去。 钟劲用自己的鼻子挽起栎叶的鼻子，给她带来一些精神上的抚慰。钟劲能够感到到，栎叶的鼻子曾经有些发凉了。这是因为栎叶失血过多导致的。此刻，栎叶的伤口虽然曾经不再大量地流血，但栎叶的性命是救不回来了。 就这样，钟劲挽着栎叶的鼻子，引领着她慢慢地向着辰影公墓走去。 辰影公墓是梦象的集体墓地，位于障月群山以东的辰影高地。三大部族的全部梦象，在自己年老并感到到即将去世的时候，就会自行来到辰影公墓，坐在已逝者的遗骨堆边，聆听来自祖迹座和群星的召唤，等待死亡的到来。那些在裂宗峡谷里的战场上死去的梦象，则会由幸存的战友们折下他们的长牙，带回辰影公墓安葬，而尸身则会在腐烂后，被同宗河上季节性泛滥的洪水冲进岐望海。所以，那些在战场上受了致命伤的梦象也会勉力挣扎着来到辰影公墓，将自己安葬在这片神圣的墓园。 此时，全部幸存的梦象携带着战死者的牙齿，引导着伤重的梦象，一同朝着辰影公墓走去。而钟笋和钟叶正在聚居地里和几个同龄的梦象做游戏。那个前来报信的成年梦象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楚。 那个成年梦象慢慢地走向那群未成年的梦象，问道：“谁是钟笋和钟叶？” 钟笋和钟叶停下了游戏，说道：“我们就是。怎么了？是不是我们的爸爸妈妈获得了胜利，让我们去不雅看他们的胜迹？” 那个成年梦象说道：“没错。他们是取得了胜利。他们英勇地击败了犸王獠齿，将他击伤了，迫使念犸败退回了自己的领地。” 钟笋和钟叶立即问道：“那么，我们的爸爸妈妈现在在哪里？我们要去看他们。” 那个成年梦象说道：“他们也很念连忙睹到你们。他们现在正在赶往辰影公墓。” 钟笋问道：“辰影公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处所？我从来没有去过，也没有听说过。” 那个成年梦象说道：“钟笋、钟叶，你们的爸爸妈妈就在那里等着你们呢。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辰影公墓。” 于是，钟笋和钟叶追随着那个成年梦象去往障月群山东边的辰影公墓。 经过大半天的跋涉，月上中天之时，疲乏的钟笋和钟叶终于赶到了辰影公墓，而钟劲和栎叶以及陪伴他们的梦象们都因为栎叶行动缓慢还没有赶到。 辰影公墓现实上就是由一圈围栏围住辰影高地的大部门而成的。这里的地面上遍布着洁白如玉的小鸟蛋般巨细的夜光石，在夜色的笼罩下，发出洁白的光，仿佛天幕上的群星映现在大地上的影子普通，所以叫做辰影高地。在这块高地上，白天的时候，可以远远地望睹障月群山一带的自然部族梦象的生活场景。 一来到辰影高地，钟笋和钟叶就被地面上的那些光点吸引了。 钟笋向那个带他们来到这里的成年梦象问道：“这里的地面上这些俏丽的光点是什么啊？” 钟叶也问道：“是啊。它们好漂亮啊，就像天上的群星一样。它们到底是什么啊？” 那个成年梦象回答道：“那些是辰影高地特有的石头，名叫‘千星石’，据说是由我们梦象的祖先之灵从天空洒落到岐叫星的眼泪混淆着千星之光固结而成的。它们有着共同的意义，被视为引导我们梦象的灵魂飞升之路的道标。” 钟笋问道：“那么，前面被围栏围起来的处所就是辰影公墓吗？” 那个成年梦象回答道：“对，那就是辰影公墓。我领你们进去看看吧。” 说完那个成年梦象就领着钟笋和钟叶朝着辰影公墓里面走去。 公墓的大门是两棵挺拔粗大的针叶树加上缠绕在其间的树藤盘结而成的。因为此时是夜晚，不能像白天那样看出这两棵树的青翠。 走过大门的时候，钟叶感慨道：“好粗壮的两棵大树啊！” 那个成年梦象说道：“是啊。这两棵树的年齿十分古老了，老得大家都无法准确地说出它们的年龄。就连缠绕在它们之上的树藤都换了好几棵了，可是它们还活着，活得很康健。” 进入墓园，钟笋和钟叶注意到步道两侧的地面上生长着许多的草，都开放出洁白的花朵，朝向着祖迹星座的偏向。不过，因为夜色的关系，花瓣看上去色调有些淡。 微风拂面，淡淡的幽香传来。 钟叶问道：“地上开放的这些花朵是什么花呀？” 钟笋也问道：“是啊。为什么这些花朵都朝向祖迹星座？” 那个成年梦象回答道：“这些是辰影公墓里最神圣的花朵——梦象花，是我们死去的梦象的血肉之躯的化身。它们只在阳朗的夜晚开放。作为对千星之光的照耀的回应，它们每一次开放，都市面朝祖迹星座。在白天的时候，这些花会支拢花瓣，成为一个白色的花骨朵，但颜色会比夜晚更亮，就仿佛它们的花瓣里充盈着千星之光一样。” 钟笋赞叹道：“为什么我们梦象的墓园里没有腐败与阳沉的气息，反而是充满了芳香与性命的气息？” 那个成年梦象回答道：“因为我们梦象死去后，血肉之躯很快就会在岐阳的照耀下化为沃液流入泥土里，并不会长时间地留下腐败的气息。再加上辰影公墓里盛开的梦象花，为这个堆叠着白骨的墓园带来了与寡不同的芳香与性命的气息。事实上，这还是一个活生生的隐喻。” 钟笋问道：“什么样的隐喻？” 那个成年梦象说道：“钟笋，我估计你的爸爸妈妈很快就要到了。还是等他们到了，你自己问他们吧。” 于是，钟笋和钟叶回到辰影公墓的门口，等待着爸爸妈妈的到来。 同宗河的北岸那边，犸王獠齿带着身上的伤痛，带领着念犸们撤回了列王峡谷。 一直站在峡谷的豁口处不雅战的骊齿早就望睹了自己的父亲受了很大的伤，所以一直陪着他回到了位于列王峡谷的洞穴，并照顾着他。骊齿趁着明亮的月色，在森林里到处寻找药草和药泥，为他的父亲敷合伤口。 雯姝感到到自己在念犸这里可能并不是十分受欢迎，于是声称自己必要返回逃生舱，寻找离开岐叫星的举措，礼貌地向犸王和骊齿告别，离开了列王峡谷。但雯姝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直接回到位于梦冢山的逃生舱，而是趁着夜色直接跨过同宗河，再次来到了梦象的领地。因为雯姝白天的时候也目睹了钟笋的妈妈被犸王獠齿刺成了重伤的情形，她很担心钟笋和钟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她念去安慰一下他们。究竟在雯姝的心里面，她曾经将钟笋当作自己的朋友了。 只可惜，雯姝靠着记忆摸回到梦象的祖先部族的聚居地的时候，只有一群未成年的梦象留在那里，并且都睡着了。雯姝仔细地查看了，此中就是没有睹到钟笋和钟叶的身影。雯姝一时也不晓得他们去了哪里，只好守在那里，等着他们自己回来。 此时，衰弱的栎叶在钟劲和一寡梦象的陪伴下，用尽最后的气力，赶到了辰影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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