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放曹》是京剧经典曲目,讲的是东汉末年,曹操刺杀董卓未遂,仓皇逃走,但到中牟县的时候被擒。
将他押解到公堂上后,曹操用三寸不烂之舌打动了时为县令的陈宫,使陈宫弃官和他一同逃走。
行至成皋,两人遇到曹操父亲故友吕伯俭,此老盛邀曹操、陈宫到他的家里,杀猪款待。
曹操闻得后院磨刀霍霍,误以为吕伯俭存心加害,便杀死吕伯俭百口,焚庄逃走。路上遇到沽酒归来的吕伯俭,他干脆一不做两不休,连此老也一并杀了,并说出那句遗臭万年的话——宁教我背世界人,休教世界人背我
陈宫睹曹费心毒手狠,枉杀无辜,十分懊悔。于是趁曹操生睡之后,题诗谴责,独自离去。
“良辰君,如果以你我如今的处境来比喻,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是曹操,谁是陈宫?”和知鹰两用这样的话题作为开场。
“你认为呢?”苏乙眼睛看着台上,微微一笑道。
“陈宫是智者,而曹操是奸雄。”和知鹰两道,“在良辰君心中,只怕我更应该是刁滑的曹操,对吗?”
“那你可就猜错了。”苏乙道,“在我心里,我才是曹操,而你是陈宫。”
这话让和知鹰两愣了一会儿,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在时下人们的普遍认知中,曹操是刁滑毒辣的坏人,陈宫是悲天悯人的智者,在《捉放曹》这出戏中,一般人普遍会代入“陈宫”这个角色,,谴责曹操的多疑狠辣,自私无情。
所以和知鹰两很有“自知之明”地认为,苏乙必然会觉得他才是刁滑毒辣的曹操。
为此,他甚至早打好了腹稿,精心准备了一些话术,用来说服苏乙废弃一些原则跟他合作。
但没念到,苏乙却自领曹操了。
“良辰君觉得自己是曹操?”和知鹰两脑子飞快运转,皮相却不动声色,笑着说道,“看来,良辰君认为自己是一个奸雄,对吗?”
“不。”苏乙转过头看向和知鹰两,“我只是认为你面临一个选择,就像是当年的陈宫看到曹操杀了吕伯俭一家一样。和知先生,如果你是陈宫,你会选择和曹操分道扬镳,还是摒弃偏睹?”
和知鹰两表情严肃,心中不免有些郁闷,这底本应该是他念问苏乙的问题!
不等他回答,苏乙就接着道:“曹操注定要搅动风云的枭雄,陈宫的任何选择对曹操来说,无非是就在他波澜壮阔的一生中添几分波澜而已。”
“但陈宫就不一样了。他的选择,关乎他的生死。如果他选择追随曹操,富贵荣华唾手可得;但如果他选择分道扬镳……呵呵,最终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就是身首异处!”
和知鹰两心中顿时一凛。
他听出了苏乙的要挟。
苏乙现在就像是当年杀了吕伯俭的曹操。
而他,就像是目睹这一切的陈宫。
如果他选择将曹操杀害吕伯俭的事情公之于寡,那么他就失去了要挟曹操的唯一把柄,曹操必然会杀了他。
如果他选择和曹操分道扬镳,那么同样的,在不久的以后,曹操依然会让他身首异处。
明明应该是他要挟苏乙才对,但现在却被苏乙反过来要挟,这让和知鹰两有些羞恼。
此时戏台上曹操正唱着:“听他言唬得我心似刀割,心问口口问心自己揣摩,说几句巧言语将他哄过,管叫他弃县令随我逃走……”
这段说的是曹操被抓,正准备花言巧语骗得陈宫放了他,废弃官位随他一起逃走。
和知鹰两心中一动,笑容顿时重新浮在脸上。
“良辰君,我认为,现在不是陈宫要选择的问题,而是曹操要选择的时候。”
他指了指台上,接着笑道:“现在是曹操被抓,念要花言巧语骗陈宫放了他。戏中人上圈套不自知,但戏外人却看得清楚。如果我真的是陈宫,就绝对不会上曹操的当。”
“这样一来,该选择的就是曹操了。”和知鹰两身子微微前倾,“良辰君,曹操现在有两条路,第一,花言巧语欺骗失败,被押解回雒阳送给董卓;第两,以真挚和坦率来换取陈宫的友谊,两人联手,大有所为。”
“良辰君,如果你是曹操,你会怎么选?”
“和知先生,你晓得君臣有别,是什么意思吗?”苏乙不答反问。
“可惜你我之间,不分君臣。”和知鹰两笑道。
“不,还是分的。”苏乙对他笑道,“我在为自己做事,不受任何人约束,不受任何人指挥。我便是自己的君主,我意至上。但你呢?”
“你是哲彭军人,你的上面有军部,有你们的天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们做事。和知先生,实在你底子身不由己,你的意志,一直在被你的上级和你背后的势力侵蚀和替代,但你却丝毫不自知,何其可悲?”
和知鹰两脸上闪过不悦之色,冷冷道:“就算如此,我也并非你的臣子。你我之间,并不能以君臣论处。”
“你确实不是我的臣子。”苏乙笑呵呵道,“但即使我失去外界赋予我的一切身份,我依然是耿良辰,我依然顶天立地!但是你,和知先生,如果你失去哲彭军人的身份,失去你背后国家给你带来的底牌,你又是谁?”
说到这里,苏乙突然身子前倾,盯着和知鹰两的眼睛道:“曹操即使成为阶下囚也仍是乱世的曹操!但陈宫却只能依靠和辅佐别人能力成事。陈宫杀不了曹操,最多让曹操亡命天涯!但曹操却随时能让陈宫死无葬身之地!”
在苏乙充满压榨的眼光下,和知鹰两心砰砰直跳,手脚冰凉。
他有些被吓住了。
这跟他预念的一点也不一样。
在他的设念里,现在应该是他一步步逼迫苏乙就范才对。
但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到底是哪里舛讹?
“曹操……曹操若亡命天涯,他舍得废弃自己的基业吗?”和知鹰两道。
“不舍得。”苏乙笑了笑,重新坐正了身子,“所以他才会和陈宫扳谈。曹操盼望陈宫能够把他的性命和曹操的基业,能够划上一个等号。只有这样,双方才有战争共处的机遇。”
“也许陈宫没那么容易死。”和知鹰两眼神闪烁。
“中村将军必然不会这么念。”苏乙笑呵呵道,“对了,你看到过他上个月的新发型了吗?就在紧室先生遭遇意外不幸离世的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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