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坐在长乐宫暖阁中继续等人，木星立在暗处，隐隐与黑暗融为一体，这便是黑魂殿侍者的厉害。
「娘娘，有人来了。」
朱九沉思着什么，并未发觉外面的动静，直到木星开口提醉，才恍如初醉。
之后，文姑姑翻窗进来的利落动作差一点惊呆朱九。
「本宫竟不知姑姑有这般好身手。」
朱九不怒反笑，看得文姑姑老脸一红。
「奴婢出身武家，年少时亦骑过马弄过枪，如今年纪大了，也仅剩这点微末本事，让皇后娘娘睹笑。」
大长公主身边贴身伺候多年的老人，自然不会是仅有微末本事这般俭朴，朱九相信自己的眼光，绝不会辨错人。
「姑姑坐吧，本宫这没那么多规矩。」
「谢皇后娘娘。」
文姑姑亦不拘礼，坐下后将怀中的两个锦囊轻轻放在朱九面前。
「这些是？」
她推动此中一个到朱九跟前，「这是公主殿下的令牌，在这宫中做任何事情都比陛下的要好使，公主说且借给皇后娘娘使几日。」
好东西！
朱九自不谢绝，连忙妥当地支了。
「姑姑替本宫多谢祖姑母。」
「不急，」文姑姑又将另一个锦囊推向朱九，「这是公主赐给寒梅姑娘的，虽不能保她出去后大富大贵，好好规置后，衣食无忧还是不成问题。」
朱九闻言，暗暗瞥向木星。
瞧，送添妆银子的，这不是来了吗！
「本宫替寒梅谢过祖姑母。」
与聪明人说话全不必兜圈子，朱九自不提大长公主如何得知寒梅要出宫。
今晚的正事说完，这两人之间一时冷场，倒是文姑姑一直盯着朱九不住上下打量。
「咳咳。」朱九忍不住咳上一声，打断了文姑姑的视线，「姑姑还有其他事吗？」
「哦，奴婢念问问，皇后娘娘瞧过太医了吗？」
朱九十分不解，「本宫好好的，瞧什么太医？」
文姑姑刹那起身，不觉语气中带着微斥：「娘娘怎能如此不敬服自己的身子！下午救寒梅姑娘时分明就曾经伤到，这会子怎能说自己没事，万一伤着肚子里的……」
文姑姑一冲动，差一点脱口而出「肚子里的皇嗣」，亏得在最后一刻还是忍住了。
「伤到什么？」
朱九并未听清，文姑姑的一时无措也晃了她的心神。
这老姑姑莫不是年纪大了，内中失衡，性格才会时好时坏，连自己这个皇后都敢怼！
「没什么，奴婢说得的让陛下伤心。」
坐在镜前的朱九反笑。
在她看来，这一次也算是考验轩辕澈，倒要看看他待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这些年他待朱九百依百顺，似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容她几番放肆，容她为高辛谋划，真是将她放在心尖安设。
可念起他之前进来时，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朱九还是有些不悦，念晓得所谓帝王深情，究竟能做到何许程度。
否则她后续准备要做的事情，恐怕就要暂且放置，朱九并不念夹在轩辕与高辛之间，下半生流尽眼泪，哭断柔肠。
更生之际，朱九便已清楚大白自己要什么，再来一回，绝不会只为别人而活。
「娘娘还是应该让太医仔细瞧瞧才是，究竟您身子金贵，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文姑姑再三提及太医，朱九眼下却没有这般心思，只能开口敷衍一下。
朱九嗯了声：「不急，等有了功夫本宫必然唤闵雀过来请平安脉
，姑姑总该宁神了吧。」
「奴婢僭越，只盼着这些时日娘娘能再谨慎些，小心注意自己的身子。」
文姑姑紧盯着朱九的肚子，而朱九只觉她慌张过度，倒是真的没有在意其他。
「宫女采月如今在何处？」
「奴婢着心腹亲自看管着，保证万无一失，只等娘娘发落。」
睹识过文姑姑的本事，她的话朱九自然也信。
事关重大，朱九绝不会随便放过恶人。.
她冲暗处木星微微颔首，示意她上前来。
「谁？」
「姑姑别慌，是本宫的人。」
正因木星缓缓动作，文姑姑才得以觉察到她的存在，心中赫然皇后手下竟是藏龙卧虎。
「木星睹过姑姑。」
朱九示意她向文姑姑请安，并言道：「这是本宫身边的木星，颇有些手腕。本宫念让她去审采月，也许能让她咬出幕后之人是谁。」
岂料文姑姑摇头：「能摆在明面上的，未必就是真魔。」
「那也要让他们如坐针毡才行！」
「他们？」文姑姑会意一笑，「皇后娘娘也觉得不是一两个人祸害宫中？」
「事无绝对！这宫里头有藏得深的，亦有藏不住的，先让木星审审看，哪些人做过坏事总会留下陈迹。」
朱九说着，有意问木星：「告诉文姑姑，你可有把握？」
木星决然道：「奴婢尽全力。」
文姑姑躬身下拜：「既如此，奴婢便回去向大长公主禀报。这位姑娘，可是现在与奴婢同去？」
「今夜她还有差事，本宫着她明日悄悄过去，到时候，还请姑姑于她利便。」
朱九的吩咐，文姑姑岂有不遵，如何来又如何翻窗回去，再度看呆了朱九的眼。
当天夜深，宫道上一辆简便小车缓缓向宫门外行去，特意包裹上布条的车轮碾压着地面不生半点动静。
「你怎么样？」车内，罗铮紧紧搂住寒梅，帮她挡下周边寒意，「身子能撑得住吗？」
「我没事，」寒梅泪意涟涟，倒不是因为疼，只是担心朱九，「咱们就这样走了，留娘娘一个人面临那些恶人，我……我实在宁神不下。」
「娘娘既然如此支配，定是心中已有计划，」罗铮心中记着刚刚看完的信中内容，眼神顿时无比坚毅，口中继续抚慰寒梅，「况且你现在伤着，留在宫中修养，还得劳娘娘分心惦记，岂不是更让娘娘劳累。」
寒梅这才不语。
「娘娘还念着为我准备嫁奁，」她低头搂紧怀中的累赘，泪水再度滴落下来，「终归是我无用，帮不上娘娘。」
「谁说的！你可不能这样失落下去。」
罗铮轻轻握住寒梅的手心，似是给她打气，「你记着，就算咱们出宫，娘娘也还是你我的主子。在外面，咱们能替娘娘办的事情更多更利便。」
「你是说，娘娘对咱们还有其余支配？」
跟在朱九身边良久，寒梅并不是个傻的，连忙听出罗铮话中的真意。
「你啊，」罗铮轻点她的额头，语气宠溺：「能不能不要这般聪明，弄得我压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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