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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闻言微微颔首，夸赞道：“夏卿心细如发。”
夏原吉急速起身行礼。
“陛下谬赞。”
朱棣的笑意让他脸上的法令纹都出来了。
“那就来解释解释这个倭寇的囚徒博弈吧，李卿。”
“啊，啊？”
李至刚被天子的话锋一转，整的险些疑惑自己的耳朵。
不过看到天子正在注视着自己，李至刚也只能硬着头皮捋一捋思路，虽然他压根没听过什么上次的‘倭寇分银博弈’，但大概马虎的背景故事，倒也听了个囫囵。
也不晓得是李至刚囚徒当得多了，还是其人确实有几分敏锐思索，李至刚竟是真的颇有条理地开端推导了起来。
“陛下，我们不妨先站在丙倭寇的角度上先考虑一下问题。”
李至刚的语速颇慢，显然是在给自己的推导争取时间。
“因为隔离审讯的原因，丙倭寇肯定不晓得戊倭寇到底是拒不开口还是坦白。”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寡人心中颇为无语，显然这是李至刚的废话，他恐怕还没完全念大白。
“所以丙倭寇只能确定一件事。”
李至刚掰着手指头：“戊倭寇只有两个选择，拒不开口，或者坦白。”
朱棣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句话还真不是废话。
“如果戊倭寇保持沉默拒不开口，那么我是丙倭寇，我只必要同样拒不开口，只必要在监狱里被囚禁1年的时间，就可以被释放了这种不算漫长的时间，当然是我可以接受的。”
这个逻辑没什么问题，寡人都在看李至刚的下一步推论。
“而对于这种情况来说，我实在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那就是坦白，变节戊倭寇！”
李至刚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明悟，继续说道。
“如果我选择了变节戊倭寇，向大明的将军坦白，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连1年都不用被囚禁，当场就可以被释放。”
朱棣此时没忍住，开口打断道。
“朕实在有个疑问。”
“陛下请讲。”
朱棣略微思忖，确定自己不会在臣下面前露怯后，凝声问道。
“如果是从丙倭寇的视角来看这个问题，他怎么能确定戊倭寇会保持沉默拒不开口的？须晓得，上次在对马岛，五个倭寇瓜分100枚银币的时候，可是互相变节，足足死了三个人，只剩他俩活着。”
“并且他俩分赃是不均匀的，丙倭寇拿走了99枚银币，戊倭寇只拿走了1枚银币，相当于勉强保住性命此时恐怕很难指望戊倭寇不变节丙倭寇吧？”
“陛下烛鉴万里，眼光如炬！”李至刚马屁如潮。
紧接着，李至刚才继续推导道：“正如陛下所说，丙倭寇很难相信戊倭寇不变节自己，所以这还有其他的说法。”
“如果戊倭寇坦白了，而丙倭寇傻傻的保持着沉默拒不开口，那么大明的将军会把他关在监狱里足足20年，这么长的时间，曾经是全部选择里最坏的结果了。”
寡人都同意这个不雅点。
在全部的可能性里，20年刑期，确实是最坏的结果。
“所以说，丙倭寇很难接受这个结果，那也就意味着，如果说戊倭寇坦白了，丙倭寇自己也应该坦白，否则就会吃最大的亏.而丙倭寇坦白，就意味着会被关在监狱里18年。”
李至刚越理越顺。
“可哪怕是关押18年，实在对于丙倭寇来说，也比被傻子似地谢绝开口，结果被关押20年强得多，好歹少关了730天呢。”
朱高炽此时也捋清楚了，补充道：“那也就是说，既然丙倭寇和戊倭寇的思路相同，那么戊倭寇也会在另一间牢房里，做出同样的推导，那也就意味着，戊倭寇也会得出结论。”
“——变节同伴就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个结果，朱棣不禁有些恍神。
而道衍，此时则彻底截止了念珠的动弹。
——————
隔壁树下。
又过了好半天，朱高煦竟是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两个倭寇，应该都互相变节了。”
说罢，朱高煦看向了郑和，念跟郑和对对答案。
郑和也同意了朱高煦的说法。
“姜先生怎么说？”
姜星火没说，而是在地上同样绘起了东西。
只不过，此次姜星火学乖了，捡了根粗树枝，没再用自己的手指，上次用手指写字把指甲都磨出大理石状花纹了。
沉默变节
沉默（1，1）（20，0）
变节（0，20）（18，18）
“这个叫做博弈矩阵，也就是倭寇囚徒博弈的全部可能解。”
姜星火指了指道：“左边的沉默/变节是丙倭寇的，上边的沉默/变节则是戊倭寇的。”
“这里便是说，丙倭寇和戊倭寇共同选择了变节对方，实在从个人角度上来讲，都不是错的，究竟每个人都市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而在丙倭寇和戊倭寇不再是【绝对感性
，也就是几乎不成能同时选择保持沉默谢绝开口，走向（1，1）的终局。”
“所以说，丙倭寇和戊倭寇都晓得变节对方才是更好的选择，而无论另一个倭寇怎么做都是如此。”
“但问题就在于，变节对方，不从个人角度，而是从结果上来看，他们都没有因此受益，只是做到了跟对方不亏。”
姜星火指向了（18，18），解释道：“这便是倭寇囚徒博弈的标准终局，倭寇博弈的参与方，按照互相变节的计谋，同时付出了代价，这便是所谓的纳什均衡。”
“那是均衡？”
郑和念叨着这个古怪的名字。
“意思就是，这样就平衡了。”朱高煦解释道。
“喔，原来如此。”郑和微微抚髯。
姜星火懒得解释也无法解释，实在他应该改个称号，但一时半会儿，又委实念不起有什么特别适合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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