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殿不拜！
赐尚方剑！
朱棣给出的条件，从名位到面子，从权力到实惠，几乎都达到了天子能给予人臣的巅峰。
再往上，可就是权臣专属的禅让套餐了。
不成谓不器重，不成谓不下血本。
姜星火很清楚，朱棣是真心实意地求自己当国师。
在某个刹那，姜星火承认，他心动了。
至高无上的名位，的确是唾手可得。
只必要他点点头。
他就能成为一人之下的大明国师！
但最终，在朱棣期盼的眼光中，姜星火还是摇了摇头。
“姜先生觉得，朕给的不合心意吗？”朱棣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费解。
朱棣的心中，并没有揣测，姜星火贪图更多的权力或是财富，因为姜星火不是那样的人。
朱棣只是觉得，或许自己给出的条件，并没有契合姜星火的心意。
“陛下，还记得刚才姜某作为交换条件，要的那个承诺吗？”姜星火溘然说道。
朱棣当然记得，为了从姜星火这里，得知大明是如何亡国的，朱棣答理了姜星火一个承诺，一个只要他做得到，就会去做的承诺。
姜星火长身背手，淡淡说道。
“现在到了陛下决定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姜某，宁愿不做大明之国师，也要求陛下做一件事。”
朱棣闪烁着杀气的眼眸微微眯起。
姜星火，到底念要什么？
姜星火霍然抬头，直视着朱棣那难掩杀气的眼眸，说道。
“大明之国师，不过谋一国。”
“我要的是谋万世！”
“要做就做世界黎庶幼童之师！”
“若是有朝一日，大明国力腾飞，财政允许，还请陛下做到，让世界黎庶，无分贵贱，无分地域，幼童人人有学上，人人有书读。”
“上学，学立身之伎俩。”
“读书，明世界之科学。”
“要是能做到这一点，再有一杯羊奶、牛奶，算是朝廷拨款，由陛下每日赠与幼童饮用，那便是姜某莫大心愿了。”
朱棣的眼中，划过了一丝难以遏制的愕然之色。
姜星火，不求国师，竟然求得是世界黎庶幼童之师！
在朱棣心头，溘然闪过了一句话，一句他以为自己早已遗记的话。
“鲁哀公西狩获麟，孔子绝笔《春秋》，曰：吾道贫也！”
道之所在，圣人所在。
而今，一位真正的圣人，就出现在了朱棣的面前。
朱棣缓缓地舒了口气，仔细向着姜星火躬身行礼。
“朕，答理国师。”
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号，姜星火的神色，也有了几分触动。
姜星火，同样慎重还礼。
“此后前路艰险，姜某愿于陛下同行。”
朱棣那犹如一杆标枪普通的身躯，静静地挺立在姜星火的身旁，两人仿佛，此时都卸下了些什么。
“实在朕一直有一个问题埋在心中，姜先生为何不肯去往来世了？”
“因为这个期间啊”
姜星火没有扭头看朱棣，而是看向了苍穹中冬日的暖阳。
“有太多代表着盼望的东西了。”
朱棣正欲说些什么，但此时，却忽有人闯进了院落。
是朱高炽。
朱高炽的死后跟着袁珙，袁珙面色凝重地捏着一封信，进来院落之后，袁珙大约是从朱高炽口中知晓了这一切，直奔姜星火而来。
“袁真人。”
看着这个之前跟他一起开炉炼制化肥的邋遢的老道士，姜星火有些诧异。
“老朽替代友人，给姜先生转交一封信。”
姜星火接过袁珙手中的信笺，并没有拆开，而是眼光落到了那个生悉的题名上。
现在他曾经晓得了自己这个“笔友”的真实身份。
——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黑衣宰相，道衍。
当着朱棣的面拆开了信笺，姜星火一目十行地匆匆阅读而过，旋即变得面色凝重了起来。
“陛下，拜为国师一事，若是有什么仪式，恐怕要迟延些时日了，在下必须回宣城敬亭山一趟。”
朱棣仿佛也之前就晓得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姜星火，则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道衍，在等他。
而道衍在信笺中问出的问题，让姜星火的心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在这个期间，为什么会有人，能问出。
这个问题？
【第一卷，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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