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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在舆论上，哪里最薄弱？
不用朱棣思考，姜星火直接给出了答案。
“天理。”
“陛下念来是对程朱理学，也有必然晓得的。”
朱棣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他确实有必然晓得，但这个必然，着实不太多。
不过大约是晓得朱棣父子的理论水平应该比力薄弱，姚广孝帮忙解释道。
“程朱理学，认为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天理。”
“而要追寻这个天理，就要从万事万物的本身上去讲求，也就是格物致知（天理）。”
“格物致知出自《礼记大学》：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但是《大学》本身，并没有对格物致知做出解释，现在的解释，是后来人的理解。”
事实上，在这里，就曾经埋下了某种关于最终解释权的隐患，姚广孝继续道。
“程朱理学里的格物，有两层含义。”
“第一层，是格除心物，如果用佛家的说法，那就是格除贪嗔痴。”
“第两层，则是格除外物，也就是晓得这人间事物的事理，这理只能在具体的事中学，但学会后则可用于一切事中.不拘泥于一两事物，也不要求格除全部外物，但总归小人是要格物的，否则无法致知。”
“原因就在于，致知，这里面的‘致’是极致的意思，‘知’则不但仅是知识，还是知性、感知的意思。”
“格物与致知的关系便是说，格物是致知的经过，致知是格物的目的。格物致知连在一起，就是通过格除心物和外物，让知识和感知达到极致，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意思，有些接近。”
姚广孝对于程朱理学主要内容的讲解，异常俭朴易懂，朱棣和朱高煦父子听懂了。
但又没懂。
朱高煦挠了挠胡子问道：“可这跟舆论战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就在于。”姜星火揭晓道，“程朱理学，无论是两程还是朱熹，都没有告诉这个‘格物’到底是怎么‘格’的，也没有说清楚‘格物’所‘格’出来的‘天理’，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么.”朱棣溘然有了某种猜测。
姜星火安静的话语，证实了朱棣的猜测。
“理学做到不到的，科学能做到！”
“科学，可以用全部人都看得懂的举措来‘格物’，也能把‘天理’的底子事理，通过实验和理论，让全世界人，都弄清楚。”
“而第一个要证明的事理，就是雨的事理。”
姜星火的话语落在朱棣的耳朵里，颇有些振聋发聩。
“居高临下的成云致雨，是敌人拿来攻击我们的天人感应吧？是字面意义上的‘天理’吧？”
姜星火的眼光陡然变地锐利了起来。
“可是程朱理学，能解释清楚，成雨的天理是什么吗？”
“他们不能！”
“之所以这套理论，没人能否定，就是因为成雨在传统概念里，是老天爷的能力，是无法证伪或者证实的。”
朱棣微微有些冲动了起来，这对于他来说，舆论战这个无形的战场，是一个不亚于上阵砍人的全新挑衅。
“成云致雨的事理，国师确实讲过，可国师该如何给世界人证明呢？”
姜星火淡淡一笑道：“在诏狱里，受限于环境，自然无法证明，但这不代表，现在不能证明。”
“科学，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实证。”
“只要飞到天上去，人为地促使云层降雨，不就能证明了吗？”
飞到天上去？
朱高煦在旁边都顾不上捋他亲爱的大胡子了，当场木鸡之呆了起来。
凡人，如何飞到天上去？
朱高煦有了一个猜测。
“——姜先生，您要施展仙法了？”
姜星火怔了怔，晓得对方是念差了，干脆说道：“不用仙法，人一样可以飞天。”
飞天，从古至今，一直是人类的终极梦念之一。
对天空的向往，也让人类诞生了许许多多的美好神话，就比如嫦娥奔月.可那终究是神话，不是真实。
有史书记载以来，并没有谁，真的飞到天上去。
所以当“飞天”之说，出现在朱棣面前时，尤其是姜星火告诉他，不必要仙法，凡人也能一样飞天的时候，朱棣也有了几分不成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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