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道兄,请节哀!」余泽对着全身披着白麻丧服的阎泰拱手安慰,他们两人是同年进士,然则俱都官途坎坷。
余泽早年侍从彭王李元则,初还顺遂,然在李元则过世之后,便再未退隐。
阎泰作为阎立德次子,并且起家太宗天子挽郎,本应前途光明,然而早年他却被天子指派许王李素节为修撰。
许王李素节母萧淑妃,历来为天后所恶,许王恐惧之下,心中惊惧,早在十余年前,就曾经常年卧病在床,不得任事。
阎泰在几年前,从许王府而出,历任符玺郎、太府丞,迁朝集医生、尚舍奉御。
以阎立本、阎立德两任尚书打下的家属根底,也只是让一个儿子成为了从四品的太子家令,一个成为了从五品的尚舍奉御,家属衰败一望可知。
李绚站在一旁,看着余泽安慰阎泰。
阎泰年纪虽长,但性情天真,尚舍奉御职司逍遥,无多经历,也不知接下来的家属变故他能否支撑的下来,万一阎庄婺州失败,那后果的确令人不敢念象。
怪不得刘审礼要往李绚的手下派人,看看那比李绚年纪还小的阎庄幼子,李绚心里不由感慨。
阎庄也好,李俨也罢,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只不过一个运气罢了,一个运气差罢了。
从灵堂之内走出,一道生悉的人影迎面走来,李绚微微一愣,连忙拱手:「中郎将。」
「原来是两十七郎。」丘神積脸色微微一紧,停下脚步,稍作拱手:「两十七郎今日来的倒早。」
丘神積看了跟在李绚死后的余泽一眼,摇摇头,说道:「两十七郎昨日在上清宫所言实属精彩,天后听闻之后,亦颇多赞叹,若是世界人家都能如两十七郎所言,皆有三秋之粮,我大唐有何处不成平。」
「一切仰赖圣人和天后治理,小王愿附骥尾,以效犬马。」李绚说着对乾阳殿的偏向沉沉拱手,然后才直起身看向丘神積:「中郎将今日怎来的如此匆匆?」
丘神積虽然此刻是一身的青色长袍,但是长袍之下,甲胄并未卸完。
「本将在宫中多年,和阎当时也是知己好友,他今时病故,本将自当拜访,瞻仰遗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丘神積的眼神一阵冷肃,眼光更是直接越过李绚,看向后面的灵堂。
李绚微微一愣,转身看向灵堂,心思一转,连忙向侧退一步:「中郎将请!」
丘神積对着李绚点头,之后看也不看余泽,直接朝灵堂内大步走去。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啊!」余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冷笑中还带着一份自嘲。
李绚摇摇头,面色严肃,看向整个灵堂之内,眼光一闪,一连串的词条就迅速的冒了起来。
如今的他曾经能够大体控制提示词条的出现,除了一些很特殊的人物探查不受控制之外,基本上不管何人相处片刻,他的个人信息都能清楚的出现在提示词条之中。
【阎庄,字当时,太子家令、轻车都尉,百骑校尉,雍州万年人,前吏部尚书阎立德次子,半死。】
【半死】李绚眼睛一时间都瞪直了,半死是什么意思。
李绚底本所念,阎庄应已是假死脱身,躺在家中棺椁里的不过是个替身罢了,然而现在,躺在灵榇之中的,竟然真的是阎庄本人,并且他还是处于半死状况之下。
假死是处于完全可控的状况,不久之后便可苏醉,然而半死则是对身体创伤极重,稍不注意,稍微延迟,就可能会导致其身真死,阎庄这是在做什么。
「王爷!」余泽看到李绚发呆,忍不住的提醉了他一句。
「嗯!」李绚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然随即回过
神来,低声道:「我们在一旁等候,看看丘神積究竟做什么。」
余泽默默的点头,跟着李绚一起来到了后方角落里,然后才低声问道:「王爷,可有欠妥之处?」
「他不应来的。」李绚死死的盯着丘神積的一举一动,眼神冷冽。
丘神積走进灵堂之内,先是对阎庄尊敬的鞠躬上香,然后才看向跪在地上的阎妻刘氏,其子阎安良,其弟阎泰,面色肃穆的说道:「天后口谕,太子家令、轻车都尉阎君,蝉联华绪,赫弈高门,忠肃恭严,睹称侪伍,尽节图忠,输诚竭力。今特恩勑賵,有加恒礼,赐灵珠传乘,递送酆都。」
「多谢天后厚恩。」阎家寡人,虽不知因何,但俱都诚挚谢恩,俯拜在地。
丘神積掏出一直巴掌大的精美金盒,递向了阎弟阎泰,阎泰下意识的就接了过去。
「奉御郎,支配人将东西放进去吧。」丘神積的神情柔和,但眼光却死死的盯着阎泰脸上的全部变化。
「现在吗?」阎泰有些发呆,他还没反响反映过来。
现在,现在开棺吗?
一时间,不晓得有几人在盯着丘神積和阎泰,然后并无几人出声拦阻。
包括工部尚书刘审礼也是一样。
一时间气氛格外的诡异。
睹到丘神積点头,阎泰看了四周一眼,才有些迟疑的说道:「如此,便由下官亲自下手吧。」
阎泰好歹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做不出让别人在他兄长的灵堂直接开棺的活动,所以他亲自下手。
阎泰一个人走到灵堂之后,对着棺材轻叹一口气,然后又略带欢喜的说道:「兄长,你虽不幸病故,然陛下和天后,对吾家照旧恩宠如昔,你若有灵,当护佑安良官途顺遂,人生富贵。」..
轻声细语之中,阎泰用力的推开关门裂缝,然后将那一只盒子放入到了棺椁之中。
重新重重的将棺木盖好,阎泰刚一回头,赫然就看到了丘神積那对冷冽的眼神。
几乎在转眼间,丘神積的眼神就变得满是忧伤,同时诚挚的说道:「本将与阎兄多年订交,如何也未能念到,阎兄竟然英年早逝,实在人生之悲,天地之恸啊!」
「中郎将节悯,家兄在天有灵,必将感佩中郎将之诚。」阎泰看了棺椁一眼,然后才转身看向丘神積:「中郎将请侧厅奉茶,此地冷寒,不宜多呆。」
阎泰并没有糊涂到点,到底是察觉到了一丝舛讹的处所,马上就要将丘神積送走。
「也好!」丘神積淡淡的笑笑,然后转身,朝灵堂之外走出,在灵堂外侧,他看到了刘审礼冰冷的眼神。
刘审礼死死的盯着丘神積,但最后还是后撤半步,拱手道:「请!」
「不敢!」丘神積脸色肃然,对刘审礼仔细的拱手,然后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等到丘神積的背影彻底消失,李绚才和余泽从树影后转了过来。
「他终究是奉天后口谕而来,刘翁也无可怎样。」李绚摇摇头,然后看向了灵堂之内,看着灵堂内阎庄【半死】的词条,李绚眉头紧锁,如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丘中郎将……」余泽稍微停留,然后才继续言道:「天后仿佛疑惑阎君的生死,这才让丘中郎将前来探视?」
李绚轻轻的点头,确实是这样,可为何是这样呢?
阎庄假作千面佛渗透进入天阳教这是提早就定好的,虽然时机比之前提早了许多,但也在合理之内,可为什么丘神積,不,是天后,天后为什么要疑惑他的生死。
天后究竟念看到的,是生,还是死。
【半死】又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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