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卡一把木吉他，显然镇不住因为孟时出现而躁动的场子。
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在紧鼠给别人垫场的那天。
一如现在，没人在意他在唱什么，没人在意他是谁。
他们的到来，他们的等待，全在他的后面出场的人。
那天他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全部人都看自己。
他失败了。
时隔两年，又一次踏上这个舞台，依然没有改变。
马卡嘴角抬头，望向夹着烟，靠在落地窗上的孟时，低头唱：
“你呼出的白烟正渐渐蒸腾，伴随清风轻盈而上，融于浮云映衬的碧澄阳空，消失无痕……
气息吞吐，在浩远的苍穹下采取人间轻盈，追随流水奔腾，回忆都被尘封……
我躲避阳光反射后的炽盛，是屋檐下黄狗的好梦……”
如果这个场子里有人仔细在听马卡演唱，那这个人必然是孟时。
马卡的旋律写的很不错，和悦，悠远，很静气的民谣。
但歌词所传达的……
孟时皱了皱眉，抬起手抽了一口烟，转身往回走。
他身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烟气，灯光透过钢化玻璃打在背上，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谢向杰认为自己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感到，大抵是因为这货的头剃的实在太光，太亮了。
谢向杰很合理的疑惑，国兴寺有某种特殊的头部保养方法，能够让他们达到头绽“佛光”的效果。
而孟时这个假和尚窃取了他们的秘方。
谢向杰摸了摸自个日益拔高的发际线，在心里狠狠吐槽。
试图把感到正在逐渐离他远去的孟时，从无边无边的“八百里秦川”推回到“马路牙子”。
但谢向杰晓得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在这个八九百平米的空间里，数千名从各个处所聚集而来的不雅寡，正因为他的出现而爆发出，多是他们这辈子最凶猛的表情。
他们为他欢呼，高喊。
这种呼喊声，在谢向杰看来，比那天在鸟巢接近十万人的喊声更让他动容。
因为这一刻，这些人的心为了孟时跳动，而不是为了其他人。
现在，主角是孟时，不是楼三。
孟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名之辈。
谢向杰稍微楞了下神，然后跟着旁边的人一起伸出手，大声喊：“孟宝，给妈妈飞！”
他的未婚妻陈果，看着他又笑又叫，伸出手紧紧攥住他的皮带。
原来曾经转身向梁黛的孟时，好似心有所感，转回身，迎上了谢向杰的眼光。
谢向杰楞了一下，又随着人群蹦跳了几下，然后便站立在那里，眼光复杂的看着他。
眼前这个“居高临下”的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说，‘杰哥，我会弹吉他，我能去找你吗，我们组个乐队好不好’的懵懂少年了。
马路牙子三个人里，孟时和陈与两人的关系要远远好过他，因为他最成生最抑制。
现在孟时和陈与……
谢向杰不再和孟时对视，眼神下移，只是看着在孟时修长的手指关节中，缓缓燃烧的半截烟。
“我们什么时候开端渐行渐远渐无书的啊……”
谢向杰看着烟头那一点红缓缓动弹，消失不睹，心里一空。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谢向杰暗自祈求不是要求他去加班，手伸入口袋又拿出来，心念就当没看到吧。
然后，“艹他妈，我特么现在连信息都不敢看，连谢绝都不敢了吗！”
他手重新伸入口袋，掏出手机，一条V信弹了出来：
“小杰啊，你刚刚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伟岸的，光芒万丈的父亲，爸爸很欣慰，等一下爸爸带你一起玩好不好呀。”
谢向杰挠挠头，嘀咕了一句，“玛德，狗东西。”
陈果看看消息内容，又看看谢向杰的笑容，没有说什么。
不过，下一刻，她就感到肩膀一紧，谢向杰单臂搂住她，另一只手打字回道：“赶紧滚，爷才不伺候你！”
接着他又将脸贴在陈果的头发上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随后亲了一下陈果的头顶，在她耳边大声说，“气死他个单身狗！”
在喧哗的人群中，谢向杰紧紧搂着陈果。
两人都没有说话，两人都在笑。
……
孟时看谢向杰消息，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口袋，缓缓吐出一口烟气，拿起桌上那张皱皱巴巴的纸，问梁黛：“梁经理对这个依托于音乐，交融餐饮、娱乐、休闲、演艺、购物的项目，怎么看？”
梁黛镇定了一下心神，将几缕因为出汗而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整了一下，说：“虽然我并不是很理解孟教员所说的缘，但如果您真的愿意让我插足，这个项目，我会倾其全部，全心投入。”
孟时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梁黛沉默了几秒，说：“我感到您或许是我目前为止，遇到的最慌张的一个人。”
梁黛很善于不雅察和揣摩，她觉得孟时不是那种喜欢弯弯绕绕，听马屁的人。
于是这番话直白中带着底线地抑制。
运营一个livehouse最慌张的是资本，最大的门槛也是资本。
兼具有钱有闲有酷爱，或者就是念赚钱的人并不少，但知名的，有热度，乐队、音乐人拢共就那么多。念要每一场都有能卖票的，太难了。
孟时手里掌握着什么？
是资本，顶级的资本。
梁黛相信，现在只要孟时开口，叫得上名字的乐队，他都能喊过来。
孟时在这一亩三分地，影响力太大了。
梁黛腰杆笔直，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正襟端坐，“孟教员有什么必要我、紧鼠做的，我们决不推托。”
孟时把那份纸重新折叠起来，顺手揣口袋里，说：“很俭朴，等一下轻雪传媒那边的法律参谋，会来谈时长差不多到明年炎天的合作，我们给紧鼠支配演出计划，找人，紧鼠则提供场地和后勤……”
孟时弹烟灰的时候，梁黛感到自己的心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这是要把紧鼠当成《乐队》的线下演出地点吗？！
她大气都不敢出，差点忍不住说，我们只要当天的场地费就行！不不不，我们场地费都不要！
但孟时马上报出了一个让她瞠目结舌的数字。
孟时弹下烟灰，说：“你们拿20%，乐队拿80%，其他照常。”
国内livehouse普通门票支入是场处所拿30%，演出方（乐队或主办方）拿70%，酒水及其他支入都归场地。
还有一种模式是，演出方包场，一次性给场地包场费用，卖了几门票全归演出方。
梁黛原来念的是孟时会采取第两种举措——给紧鼠场地费。
这样她就自动让步，只支取房租费，甚至可以再给孟时那边一部门酒水分成。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格局小了，也把孟时的格局猜小了，同时她也慌了。
梁黛吐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那么您和轻雪传媒那边……”
她好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没敢把话说完。
不过，孟时晓得她念问什么，说：“我们做线上，音乐确实是现场最好，但也不应被场地束缚，我们会和线上的直播或者短视频平台合作，支配专业导播团队，对演出进行直播，开展线上活动。”
孟时把烟按灭，从窗帘的裂缝里看了眼下面的舞台。
这时，马卡曾经下去，下来的是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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