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太没管她的表情波动，只丢下一句：“好好显露，季家丢不起更多的人。”
说罢朝着季总招招手，扭头回房。
季总曾经恢复了平居的模样，对着季太太道：“好好教教女儿，别让她学那些破落户的风格……像什么话。”
他屁颠屁颠跟着季老太太走了，留下季太太的脸色阳阳不定。
季姑姑正在叫人清扫客厅，力求在庄煜拜访之前，将客厅恢复原样。
季欢的喉咙有些干涩。
季太太看向她，脸上的神情说不上好看，半晌没说话。
季欢的心底涌出几分希冀，喊她：“妈。”
她说不清心底那点微茫的盼望是什么，轻声说：“我，我不念嫁给庄煜。我也不喜欢他这种用情不专、没有担当的汉子。嫁给他我不会幸福的。妈，你帮……”帮我。
她的话没说完。
季太太仿佛被戳到痛处，那张在外人面前总是带着高傲优雅的面庞扭曲：“住口！”
“不嫁给阿煜，你念嫁给谁？嫁给容琛那个粗鲁的地痞流氓吗？”季太太：“季欢，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早晓得会这样，我当初就不应生你！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干净了！”
季欢眼睫颤了颤。
她乌黑的眼瞳中，那点细微的亮光熄灭了。
明明是炎天，她却觉得满身发冷，像是赤脚走在冰天雪地的荒野上。
季太太的字字句句，就是冰冷锋锐的风刀，在她的心口割开一道道伤痕。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活成这个模样？”季太太双眼赤红：“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讨债的……你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你不念嫁……你怎么有脸说你不念嫁？”
她问：“你不嫁，败坏了季家的名誉，你就甘心了？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季家，你妹妹还要不要嫁人了？”
季欢唇线抿平。
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她的眼界广阔，睹识比世上大多男性都丰盈。
她有无数的理由可以反驳季太太，也清楚晓得这些腐朽封建的忖量是过错的。
可是——
她闭了闭眼睛。
“我晓得了。”她说：“您不要再说了。”
是她短季太太的。
这是她的恶行。
季欢念，如果可以选择，她又何尝念被带到这个世界上。
她端坐在客厅里，犹如木奇般任人摆布。
庄太太带着庄煜上门，季欢跟在季太太的死后，仿佛被分裂成两个人。
灵魂飘荡在半空，看着自己礼貌又木讷地应对着。
不晓得什么时候，其他人全都离开，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和庄煜两个人。
一直神色不忿的庄煜看着她，眼中甚至带着厌恶：“季欢，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他痛斥：“你真是陌生得让我觉得可怕。”
被迎头痛骂，季欢甚至有点念笑。
她牵动嘴角，问他：“我变成什么样了？”
“心机深沉、不择手腕、冷血无情！”庄煜历数她的罪责：“你以为你靠着要挟庄家得到我，跟我成婚，就能让我屈服吗？哪怕我为了家里跟你在一起，我也绝对不会爱上你。我喜欢的人，永久只有落羽！”
显露得特别贞烈。
季欢沉默片刻，问他：“既然你爱得那么深沉，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有不得舛讹季家低头的理由，庄煜呢？
作为庄家独子，他从小备受宠爱。
假如他坚持不肯，庄总难道还能绑着他参加婚礼？
季欢是真心请教，庄煜却仿佛被戳中了什么。
一张优雅的俊脸涨得通红，瞪着她喊：“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使得那些手腕……我爸把我的卡全都停了，我跟落羽还怎么生活？你现在是在炫耀吗？”
季欢觉得更好笑了。
他所谓的追求真爱，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坚定。
庄煜神色更难看了：“你笑什么？你以为你胜利了吗？季欢，你得不到我的心的！”
他满脸耻辱：“你不过是仗势欺人，我答理是为了庄氏……我永久都不会爱上你！”
季欢：……
无奈好笑之余，她觉得荒唐。
她反倒成了仗势欺人的恶霸，强抢民男，强横拆集有情人。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传来：“放你的狗屁。”
季欢蓦然坐直了身体，眼光炯炯地看过去。
容琛从厨房那边的窗户跳了进来，骂骂咧咧：“你他妈谁啊，能不能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真当你是什么香饽饽了……一脸卖身不卖心的模样，恶心死老子了。”
他烦得不可：“谁他妈把门关上了，害得老子要翻窗户。”
季欢呆呆地看着他。
他回来得急，发丝有些集乱地垂在额头上，衬衫比平居又多敞开一粒纽扣，露出麦色的结实胸膛。
整个人越发显得不羁自由，狂野凶猛。
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帅死了。
她的眼光直白，容琛瞪她：“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
明明被凶了，季欢不晓得为什么忍不住念笑。
嘴角上翘：“嗯。”
她说：“没睹过这么帅的。”
容琛耳根一热，舌尖跟含了块糖似的。
仅存的那点肝火都集得一干两净，还嘴硬道：“少拍马屁，老子可不吃这套。”
话是这么说，西装外套曾经甩到了她的肩膀上。
季欢这才发明，外面的天色黑了下来，初夏夜晚的风带着细微的凉意，她的胳膊手指都被侵染得冰凉。
看着两人生稔又透着亲昵的互动，庄煜的心底里涌出说不出的别扭不适。
他拧紧眉头：“季欢，你能不能不要再苟且苟安了？你跟他扳缠不清，念没念过季伯父和季伯母多生气？季奶奶年纪那么大了，你还要惹她生气吗？”
提起家人，季欢刚刚放紧一点的表情再度繁重。
她抿住唇瓣，抓着西装外套边沿的指节青白。
“砰！”
伴随着脆响，容琛一拳捣在庄煜的脸上，骂道：“你他妈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癞蛤蟆，咕嘎咕嘎的不停？管这个管那个，你怎么不问问巨细姐生不生气，高不利落索性？”
他早就听不下去了。
烦他妈死了。
全部人，劝季欢考虑季家，考虑季氏，考虑每个亲人长辈的脸面表情。
到底有谁在乎过她的念法？
这是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她是个人，为什么没人问问她到底怎么念？
容琛越念越气，一脚踹在庄煜的肚子上：“没用的好种，欺背巨细姐算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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