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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季欢第一次,在克己守礼的季姑姑脸上,睹到这么大的表情起伏。
她的愤怒下掩盖着被刺痛伤疤的耻辱,手指都在发抖:“好,好得很!”
“巨细姐嫁了人,倒是连长辈都不看在眼里了。”季姑姑:“既然巨细姐觉得我身份不够,那就找个身份够的跟巨细姐说。”
说完她扭头就走,那严苛符合礼仪标准的步伐都多出几分铿锵。
走的时候,还不记狠狠瞪了季欢一眼,仿佛她是什么沾染性极强的瘟疫。
季欢:……
池鱼之灾。
“容琛!”她深吸口气:“你在干什么?!别记了我们的约法三章。”
“你现在是季家巨细姐。”季欢愤怒:“你这样适合吗?”
她的形象都快要被败坏干净了。
容琛挑起眉梢。
“不适合吗?”他大咧咧靠在沙发上,手指轻佻勾住季欢的下巴。
季欢的长相清凉动人,犹如雪山上最冷最干净的那捧雪,崇高遥远。
但当身体的灵魂换了个人,那双总是没几表情的漆黑眼瞳突然鲜活锋利起来。
容琛这人犹如野蛮生长的凶兽,满身上下充满着强烈的侵略性。
就连他的眼光也是,看人的时候活像要戳破皮囊,直接扫进人心底。
“巨细姐,你到底在生气什么?”他问:“看到那个老女人吃瘪,你心里不爽吗?”
哪个没有受虐倾向的一般人,会喜欢天天盯着自己挑刺的人?
季欢停住。
她没举措否认。
季姑姑愤怒离开时,她除了愤怒于容琛的张狂张狂之外,更多的是发急和……舒爽。
原来古板严厉的季姑姑也不是不成战胜。
原来恪守礼教的人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么失态狼狈。
容琛了然,嗤笑:“假模假样。”
季欢的耳根染上了绯红,又忍不住愧疚反思。
她怎么可以这样?
季姑姑究竟是将她和妹妹一手带大的长辈。
季家重男轻女,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季老太太看都不肯多看一眼。
季总在外花天酒地,十天半月不着家都是常事。
季太太把丈夫不回家怪到了女儿身上,看都不肯意看她们。
季姑姑反而是陪伴季欢姐妹最多的长辈。
即使过于严苛,她也不应同病相怜……
季欢有些坐立难安。
容琛哼笑:“爽就是爽,开心就是开心。整天连自己真实的表情都要抑制,巨细姐,你不累吗?”
他从第一次睹到季欢,就觉得她假得很。
居高临下地端着,被无形的礼仪规矩绑缚着,像是满身缠满了丝线的傀儡娃娃。
不累吗?
换成是他,哪怕拼着鲜血淋漓,也得撕碎束缚。
容琛的眼底带着凶戾的狠意。
“我是季家巨细姐。”良久沉默后,季欢安静垂眼:“我代表着季家,我不能给家属蒙羞。”
说不清到底是在说服容琛,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容琛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屑。
没给他机遇说出更刻薄的话,季欢支起了外露的表情。
片刻的脆弱愧疚犹如错觉,她依然崇高优雅、理智从容:“容总,别记了我们的约定。”
眼光清凌凌地盯着对方,她说:“我相信容总的人品,不会记记自己的承诺。”
容琛:。
干。
他心念,承诺是个什么狗屁玩意儿?
只有季欢这种出身崇高的人,才会讲究什么人品承诺。
像他这种从泥潭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混账,可没有那么多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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