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霂站在床前，眸色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心头的怒意一寸寸消退，最后只剩下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良久，他终于转身，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去了浴室。
夜太深他太累，不念再折腾了。
并且不知为何，明明顾南枝一次又一次毫无所惧的嗾使他的怒火，让他气得心肝儿都在发颤。
可他还是念要待在她身边。
哪怕什么都不做，静静的躺着，他也会莫名觉得心安。
这样的感到，哪怕是年少时的温念，也从来没有带给过他。
顾南枝将整个身子埋在被子里，阖着双眸静静躺着，满心的悲凉和无奈渐渐褪去。
自从顾家破产以后，他受到的攻击，大巨细小加起来数也数不清，早已不是早年那个柔弱不堪一击的娇小姐。
她允许自己愤怒，也允许自己伤心，但不能永久愤怒，永久伤心。
所以某人还没洗完澡，她的表情曾经平复得差不多。
她翻身从床上坐起，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心里溘然生出一丝恶劣，嘴角随之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接着便小心翼翼下床，放低了腰身，蹑手蹑脚地朝着浴室门靠近。
走到浴室门前，顾南枝将腰身弓得更低了些，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悄无声息的攀上门锁，轻轻一扭，便咔哒一声落了锁。
“顾南枝！”
秦霂听出异响，抬手关了水便去开门，结果却发明门被反锁了，怎么也打不开。
记得他咬牙切齿的喊顾南枝的名字，话里话外肝火森森，恨不得把她活吞了似的。
顾南枝扯过被子蒙住头，对浴室里汉子愈来愈愤怒的低吼声置若罔闻。
秦霂那个混蛋实在是太甚分了，这么多年无论什么事，从来没有顾及过丝毫她的感受。
既然如此，那她就让他好好尝尝，光着身子被冷风吹上整整一夜是什么滋味儿。
可她还没来得及利落索性多久，秦霂就曾经站在了她跟前。
赤着的上半截身子，肌肉线条绷得紧紧的，仿佛连他的腹肌都透着怒意。
顾南枝底本还没察觉，直到秦霂发梢上的水珠缓缓滴落，砸在了她的额头上，砸得她一阵心惊胆颤。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顾南枝颤颤巍巍地揭开被子，看着面前面色紧绷，一双凤眸冷得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冻碎的汉子，声音颤得上牙打下牙。
“不然呢？你指望我在里头被关一夜？”
“顾南枝，你要谋杀亲夫吗？”
虽然没被关多久，可他沐浴的时候开着窗，如今又是深秋，被冷风一吹，他还真些冷，甚至微微打了个寒颤。
睹顾南枝满眼的恐惧里藏着一抹同病相怜的神色，他越发气得慌，长腿一曲，便将她狠狠压在身下。
伏在她的耳边幽幽说道，语调虽然轻，甚至还隐隐透着一丝笑意，可却冷得让顾南枝不由自立地颤了颤肩膀。
“谋杀亲夫？”
从秦霂嘴里听到这几个字，顾南枝有些模糊，眼神闪过一丝怔忪，回过神来之后，眉心慢慢支拢，眸间满是困惑。
末了，眸角又集出一丝嘲讽的笑：“你又不是我的老公，哪儿来的谋杀亲夫。”
“不是？”
盯着顾兰枝眉间似有若无的笑意，秦霂并没有察觉底下深深压着的悲凉，眉梢微微一挑，哑声反问：“那我是什么？”
“您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玩物吗？花两十万买来的玩物。”
“那您自然就是我的主子咯。”
顾南枝眸底照旧噙着笑，语调轻的像是在开打趣，可却又隐躲藏着一丝哀痛。
她从来都只是玩物，是温念的替身，哪儿来的资格把秦霂当成丈夫看呢。
秦霂要真的是她的丈夫，又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将她踩进灰尘里，千般凌辱折磨。
还有那个曾经有过的孩子，也不会只在她的肚子里待了短短两个月便夭折了。
那个不幸的小宝宝，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
念起自己那个没保住的孩子，顾南枝越发难受，眸间猛的一热，险些被逼出泪来。
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底本热的发烫的泪珠被她硬生生圈在眼眶里，冷风一吹，便凝成了冰霜。
她不肯意再看秦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里残留的泪意打湿了浓密的睫毛，也在汉子的心里浇下一片冰凉。
秦霂底本还充满着些许怒意的眸子一寸寸变得灰暗，捏着顾南枝双肩的手也缓缓紧开。
他从床上起身，整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夜，秦霂没再留在五号公馆，而是回了秦家别墅。
他一直把顾南枝当作玩物，没完没了的折磨他，在她身上肆意发泄，只是因为当初她害得瘟念远走国外，让他饱受相思之苦。
可不晓得为什么，顾南枝哀痛越发能在他心里掀起波澜。
看着女人落泪，他竟莫名有些心疼。
并且最奇异，他明明很爱温念，可如今温念就站在他面前，甚至放低了身段念要主动亲昵他，可他心里却没多大波澜。
甚至忍不住念要逃。
他原以为是温念不如早年单纯，他不喜欢他的小手腕和小心思，所以对她疏远了些。
可仔细念念，早年的温念性子暴躁，高傲又跋扈，远不如现在温柔端正。
他早年能包容她的一切，如今却不能，实在是稀里糊涂。
秦霂走了以后，顾南枝的表情再度渐渐恢复安静，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提及来秦霂还真是她的噩梦，如果没有他的话，她不晓得会少去几愤怒，耻辱和眼泪。
如此念着，她逃离的心思便愈来愈严重，恨不得立马带着顾星星远走高飞。
却又不能，顾星星的身体愈来愈差，别说是出国，就算是出院也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并且她虽然挣得不少，可比起顾星星的医药费，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更何况，他还必要一颗心脏，一颗极其有数，有钱也买不到的心脏。
顾南枝念要逃，念要离开秦霂远走高飞，可是满身的束缚折断了她的翅膀，让她只能这样耻辱而低微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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