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柴天诺呆呆站着未曾回话,韩氏叹气,轻声说: “徜若表姐活着,肯定不盼望你如此绝情。” “去与不去皆随你心,但须记得,老人家一去,可就再也睹不到了。” 说完,韩氏行个万福,静静的走了。 柴天诺便如失了魂魄,半晌未曾动弹,便是眼睛都未眨,直到大将军把他摁到椅子上,他这才回过神来。 冲两位老大人展露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柴天诺端起茶碗,手抖的如筛子,半点水也没喝进去。 大将军咧嘴,一位陆地神仙竟有如此显露,可念而知,心神的波动,能有多大! “天诺,去睹睹吧,老人家最后的意愿,违了不好。” 大将军安慰,柴天诺嘴唇蠕动半天,才声音嘶哑的说: “但、但是” “莫要但是!” 赵侍郎拍拍柴天诺的肩膀,仔细的说: “刚才那位韩夫人说得对,若你娘亲在,肯定不盼望你如此绝情。” “且当年之事事出有因,我等不好说,你那外公却无妨,去吧,莫要毕生遗憾!” 赵侍郎言外之意,柴天诺看看他,再看看大将军,晓得两人不会害己,便点点头,起身离去。 来至孔宅前,正门大开,来者虽只一人,却是当朝太保,胆敢蔑视,律法不饶。 柴天诺大步行入,自己那几位舅舅早早等在一侧,睹他龙行虎步走来,立时面带恐惧深深施礼。 今日不同往昔,自己这位大外甥的身份职位,已高的超乎念象,碾死己等,便如碾死蝼蚁般轻紧。 “太保大人这边请。” 出面驱逐的,却是底本最怕自己的孔承,满脸新伤,一看便是这些日子挨了揍。 “噫吁嚱,孔教谕这是怎地了,莫不是与卖菜的悍妇起了争吵?” “这一脸伤损,属实有失体统。” 柴天诺刺了一句,孔承只是咧嘴苦笑,并未答话,脸上再无往日的傍若无人,反倒多了些历尽沧桑后的坦然。 带到门前,里边聚了不少人,多是老态龙钟,应是孔老学士的挚友。 睹柴天诺到来,老人家纷纷行礼,当朝太保来临,礼数不成破。 柴天诺右手微托,一股柔和气浪托住老人家们,这礼便行不下去了。 让一群七老八十黄土埋脖的老人家冲自己行礼,那会折寿! 待老人离开房间,柴天诺略作犹豫,来到床前,睹到这位素未谋面过的,外公。 卧床许久,人已瘦的皮包骨头,但面色白净,三缕长须规整,若是未病时,肯定是位儒雅老者。 “天诺,你与你父亲,长的真像!” 老人一睹柴天诺,底本模糊的眼神立时一亮,忍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 “我乃父亲骨血,象,也是应该。” 望着眼前老人,柴天诺心中复杂。 可恨? 自然,若无义父阿娘,年仅三岁的自己,恐怕不是饿死便是喂了虎狼,即便侥幸活下来,也只能是个朝不保夕的小乞丐。 可自己的亲族在作甚? 不光未养育自己,为了产业还念杀掉自己,这是何等的混账! 但除了恨,柴天诺心中还有哀。 为何自己,便与这世上的血脉纠绊,闹到了如此地步。 “我知你心中有恨,有恨也是应当,但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 “咳咳,咳咳咳!” 孔老学士一冲动,便不停咳嗽,嘴角立时带上血丝。 柴天诺略作犹豫,上前搭脉,一股真气渡了过去,老人家立时安静下来,欣慰的看着他,苦笑着说: “原来我不念说的,因为那只会害了你。” “可你的前进超乎念象,不光成为三公,更是成为大华屈指可数的陆地神仙,那当年的事情,便也能宁神说与你听。” 当年之事,柴天诺挑眉,缓缓渡气,听老人家提及当年之事。 人人都说,孔旭文孔学士命好。 以半百年龄被授了翰林学士,若不出意外,过不得几年便会入主六部。 若是机缘足够,再过个十几年,恐怕三公三孤都有盼望。 虽说身下六子皆平凡,但幼女孔幼薇却聪颖异常。 八月开口三岁通三百千,六岁便能背诵大学、诗经,到得十两戴钗年华,四书五经已至通透。 京中几位大儒赞不绝口,便是好性格的天子陛下也甚是欢喜,若非孔旭文坚决不从,非得让天子陛下支入宫中改姓当了公主。 贞元两十两年,士族尉迟家提亲,孔家应允,碧玉才女有了未来夫婿,乃是文武双全、名震洛阳的铁莲花,尉迟无忌! 柴天诺身体猛的一震,铁梨花尉迟大将,竟是娘亲的未婚夫?! 之后,碧玉才女经常与尉迟无忌在京城结伴同游,女儿俏丽男子俊朗,实乃不成多得一对。 军中霸气十足的尉迟无忌,在碧玉才女面前却是柔和的一塌糊涂,真真让人大白了,何为百炼钢化绕指柔。 若事情一直如此下去,必是一段佳话,却不念,贞元两十四年,便在两人即将成婚的那一年,变故来临。 一位出身山野的柴姓学子,于中秋文会一叫惊人,诗词歌赋无人可比,冷艳了整个洛阳城! 其时尉迟无忌出外剿匪,孑身一人的孔幼薇,邂逅了才情天纵的柴子辅,这才大白了,何为一睹钟情、两情相悦! 柴天诺左手哆嗦的厉害,在他心中,父母皆是完美无缺,可孔老学士所言,却在将他心中影像,慢慢打得粉碎! “幼薇与你父亲相处仅仅月半,便情愫深重,于是在尉迟无忌回归前私奔,让孔家和尉迟家,成了天大笑话。” 孔老学士说到这里,声音哆嗦的厉害。 “尉迟无忌血战,大胜而归,以两十出头的年龄,成为大华最年青的将军!” “怎料进入洛阳,驱逐他的不是鲜花喝采,而是奇异眼光,与耻笑。” “怎、怎会如此!” 柴天诺不止是手,便是身体也哆嗦的厉害,心中乱糟糟,也不知是如何感受。 孔老学士再叹气,接着说道: “三天三夜,洛阳大半个东区都能听到尉迟无忌的痛苦嚎叫,念来,那几天与他来说,也是最痛苦的时候吧。” “然后那。” 柴天诺咬着牙根问,孔老学士看看他,轻声说: “第四天早上,尉迟无忌带着亲兵离开洛阳,奔赴大华边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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