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响便是发号,两马在同一时刻竞跃而出,其势若奔雷烈火,骤然掀起狂风。 而从两人握缰的手法、骑乘的体态以及双腿的发力也能看得出来,双方的“技术”存在着极大的差异。这种差异不止来自于他们各自接受过的骑术训练,还与他们个人的身体状况有关。 举个例子,兴哥弓起脊背几乎要伏在鞍上,这是为了尽可能地抬高重心、降低风阻,但魏溃却不能采取和他一样的手腕——不是魏溃不会,而是因为他比兴哥这样的矮小男子还要整整横跨两个重量级,在速度的比拼上先天就具有一些优势,如果选择运用同样的技巧高下立判。 而在重量上的先天优势,就只能靠计谋和技巧来弥补了。 不过说得轻紧,但狂飙的兴哥显然在起步阶段就领先了魏溃一个半身位,这里的计量单位可不是人而是马,也就是说两马的起步速度有着肉眼可睹的差距。 转眼之间,兴哥曾经驭马绕过了第一支旗杆,动作无比轻盈,而魏溃倒也紧随厥后,然而刚一进入第两段赛道,魏溃变招! 那庞然的体重固然是背担,但卓绝的技术却在此绽放辉煌!就在转弯的关键时刻,魏溃连人带马都向左抬高到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在旁人眼中几乎就是摇摇欲坠——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动作,稍有失慎就会被骏马压倒在身下,老魏的体型不必多言,但巫勒马的体重仍在他的两倍以上,若是侧翻倒地也会将他摔出内伤来。 但就是这样极限的姿态,能力从兴哥这种骑将的死后抢回一段距离来,依附着“漂移过弯”,两人终于也到了齐头并进的场合场面。非但如此,两人之间的横向距离也靠得极近,几乎是伸手就能抓到彼此的程度。 而这样的战况才是魏溃所喜欢的——因为距离够近的情况下,他就能施展出他最擅长的战术了。 重量大在纯粹的竞速当中是优势,但在现实战场上那可就是优势了,在短兵相接之中,魏溃经常会应用自己的无匹的力量向对手发起骇人的压榨,以此来挤占对方的跑动空间。在过去的战斗当中,有许多人并非丧命于魏溃戟下,而是被不息地挤压导致失去平衡而坠地,以至于被自己的马压倒而殒命。 双方友好较量,又不动用兵器,魏溃自然不至于把人给逼死,但通过压制身位让对方降速还是能够做到的,而这一招的效果也极其较着,魏溃就是这样压制了兴哥一段路,从而取得了领先。而看这般情况,估计他是念就一直保持压榨到竞赛完毕了。 然而作为巫勒诺颜钦定的卫队长,兴哥可不但有两把刷子而已,眼看着两人并行,魏溃念要以第三支旗杆作为路障继续发难之际,再不降速就要撞上旗杆的兴哥也毫无退让之意,反倒是继续抢先! “要撞上了!”林山阳也策马上前两步,不禁惊呼了一声。 但那种结果却并没有发生在现实当中,兴哥的做法与结果迎来了全部人的叹服与喝采……山重水复疑无路,卫队长竟然演出了一出人马分离!只睹兴哥口中吼出一声口令,随即双脚脱镫身体猛然腾空,一人一马别离从旗杆摆布掠过,而于空中下坠的兴哥又调度了身姿,在即将坠地之前半个身子重新攀附到了马鞍之上。 无论是不雅赏性还是危险程度,这一分为两又合两为一如行云流水的技术也在魏溃的压弯漂移之上,可以说是“神乎其技”的程度了。 由于规则是“绕过”旗杆,所以追求挤占空间的魏溃反而是给了兴哥一次险中求胜的机遇,造成自己失位又被反超。不过有如此强劲的对手也让他倍感赞叹——至少这一招他是不会的。 两马竞逐,你追我赶,无论最终谁胜谁背,两人都已孝敬了一场精彩的演出,究竟这样的场景在战场之上也很难看到,往往是将死的敌人能力有幸一睹风姿。 “看来胜背已定了啊……”巫勒卫兵也难得一睹卫队长的神勇,连忙便做下断定。
然而阿祀尔却不这么念,他已看出两人骑术伎俩着实难分高下,方才不过是睹招拆招罢了,而接下来关于夺箭的争斗念必才是腥风血雨:“胜背还言之过早,真正的对决还没开端呢!” 阿祀尔以箭作为标首,自然是动过脑子的,他看出两人都有心各施伎俩,这前半段的赛马只是开胃菜罢了。 果不其然,就在阿祀尔话音未落之际,两人几乎同时冲过第四条旗杆所在,接下来便是考验两人对于场合场面掌控的时刻了。 那箭头钉入旗杆虽然不深,但若是以高速冲刺经过旗杆也难以将箭顺利拔出,轻则扭断箭支,重则扭伤手腕,所以在接近时必需要将速度降下来,可这样一来也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然而两人却都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他们不是不懂这个事理,而是对手逼得太紧,所以只能另寻捷径、逼上梁山。 由于领先的人还是兴哥,所以先做出动作的人也是他。只睹还在距离旗杆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时,兴哥的双腿便再一次绷直酝酿起了接下来的施为——就算是粗通马术的贺难也能看出来他不是要故技重施。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魏溃也是逼不得已,再一次将马势调度的倾斜起来,靠着盘踞内侧的优势抢先过弯!而那条力大无穷的手臂也朝箭羽抓去! 然而论马上平衡,兴哥确实技高一筹——只睹卫队长的左腿虽仍踩在马镫上,右腿却曾经向上抬起以马鞍作为支撑,整个人浑然如一把蓄势待发的长弓般充满了张力,而他的手臂也如离弦之箭般弹出,竟然抢在几乎曾经近在咫尺的魏溃之前拔得头筹! 在目睹了这一切之后,老魏却是一笑,两排钢牙也咬在一起。 人、马,同时倾轧,老魏单手环住马颈,身子吊在正面,而双腿却曾经落了地——这几乎就是人拽着、或者干脆说是裹胁着马在奔跑,曾经是个倒反天罡的场面了。 能支撑魏溃做出这种非人类动作的根底,便是他那无贫的蛮力,而之所以他要这么做,是因为他晓得……自己的爆发速度远在这匹巫勒良驹之上! 真炁贯于足下,猛虎奋身一跃,斯须之内便抢出一大段距离,而魏溃的右手也抓在了箭头上! 这支箭就犹如桥梁普通将两位竞速者衔接在一起,而各握住一端的两人也在此开端了角力——兴哥本身的力量虽然较着下风,但究竟胯下骏马还在向前移动,这推力已然为他增添了不少威风,再加上魏溃此时还未完全回到马背上,于是两人那古怪的姿式也形成了一景。 但这一切随着魏溃的怒吼终于完毕,兴哥那惊疑的眼光曾经暴露出了他的颓势……再不紧手的话,恐怕自己连人带马都要被拽翻在地!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这家伙究竟还是人类么?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怪物? 错愕的瞬间,已给了魏溃可乘之机,不过再使蛮力纠缠下去恐怕便要有伤亡,于是两人用力一错,那箭支便断成了两截,各留一段在手中。 这箭已折断,倒是分不清谁胜谁背,两人先后驻马,最后阿祀尔与贺难却是先走过来打了个圆场,定两人斗了个平手不相上下。 若是再比速度,两人分箭时髦哥仍在前,魏溃恐怕赶不上;但若是魏溃有心再使出浑然气力推拽,那马失前蹄的兴哥恐怕也来不及再调度只得认背,说是平局也不算胡言或偏袒。 魏溃之勇武,正是贺难的依仗所在,而阿祀尔睹了也是欣喜不已——他也愁与两哥相争时没有正面拼斗的实力,贺难带魏溃这样一位虎将作为援手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阿祀尔也不会请魏溃来个阵前斩将——究竟他们从南国远道而来是宾客、是朋友,哪怕人家愿意帮你解决坚苦,巫勒人也更倾向于内部解决矛盾。如果全仰仗着外人出力,那就算战胜了两哥,也不会得到巫勒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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