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贺难的要求之后,必勒戈的脸上抽搐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不太确信的口气重复道:“你念跟我一起回草原?” 贺难点了点头,又道:“于情,我也不少日子没有睹到阿祀尔了,而他的父亲如今性命垂危,我也应该看看才是。于理,诺颜苏赫也是响当当的豪杰豪杰,我早就心向往之。 “我也理应要帮他一把才对。” “你?”在与贺难的扳谈当中,必勒戈睹识到了、也认可贺难具有相当水平的才智,但他聪明和他能否在接下来的事情当中帮上忙是两回事。 必勒戈在盛国有着将近两十年的生活经历,论他对盛国文化的晓得,实在和贺难差不多……所以他很清楚华夏人把这种行为叫做“干涉立储”,不管在哪个国家、哪种文化当中都是件异常危险的事情。 且不说你参与到此中的后果究竟会有多严重——你一个在草原上势单力薄、举目无亲的汉人,就算去了又能帮到阿祀尔什么呢?既无一兵一卒,看这模样也不像能上阵杀敌的勇士。说得大义凛然,但也就是言过实在罢了。 当然,在贺难的视角里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欠妥,反而是一件特别冠冕堂皇的事儿——不就是干涉立储么?多大点儿事啊!小到江湖帮派的继承人,大到皇子之间的斗争,他不都是这么搅合过来的? “您也不用着急谢绝我,先听我说完也不迟……”面临必勒戈的轻视,贺难显露得很安静,随即便将自己的念法娓娓道来:“巫勒易主,可不但是与你我这些随波逐流之人有关,更是能影响到世界变局的大事,既然德勒黑盼望曾经渺茫,而您又素来不喜沓来,那投入阿祀尔帐下恐怕就是唯一的去路……至于保持中立,倒也算是个选择,但等到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还能否有什么中立,我看是没戏。 “贺难鄙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唯有两点能使人称道——朋友不少,头脑还行。以这两点虽未必能赢,但至少能保证有退路。” 必勒戈深深剜了贺难一眼,他念不大白为什么如此严峻繁重的话题,在这个年青人的态度里他看到的只有轻紧:“你很自信……但我不晓得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都说了是自信了……当然是从自己而来咯!”必勒戈还没有那么晓得贺难,所以并不晓得年青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锤炼,但这种放紧和乐不雅却是他与生俱来的品质:“如果‘帮忙’对您来说是一种顾虑的话,那‘交易’的方法我念咱们都更容易接受。” ………… 在入住关辅的第五天时,感到准备妥当的贺难终于主动联系了金源商团,而在那个被贺难与魏溃救下的商队首领的引荐之下,贺难三人也来到了商团的马场。 关辅虽然只是一座县城,但由于其草原与华夏两地慌张的交通枢纽,商业发展的势头极为迅猛,如今曾经成为了一座不成多得的商业重镇,后来也自然而然地成为“北塞帮”的一大聚集地。 盛国的商业构造由性质和体量不同可以分为商帮、商团和商队,像小郁她娘家的“如意商号”便处在商团这一等级,但这和他们家生意巨细无关——这些商帮的产生基于本地商人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联合组建的“行会”,无论是大型商团还是个人经营的商队都可以申请插足商帮,而商帮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背责制定行业标准、裁定业内纠纷等事务。 盛国规模较大的商帮大致有十几家,都是以各自乡土为主要纽带建立而成,关辅乃至水寒郡、铁寒郡、斧阳郡等地的商人大多都属于“北塞帮”,而穆掌柜领衔的如意商号则是“月帮”的成员。 像眼前的金源商团,就是北塞帮的一员——总体来说,商帮的存在还是异常利好的,虽然要按年缴纳数额不菲的帮费用作运营,但你在开拓产业时也会受到帮忙,也能避免许多恶性竞争或行业纠纷。 不过对于现在的金源商团来讲,商帮能起到的作用就很有限了,究竟北塞帮也只能帮忙你免受违背行规的侵害,至于你自己能否赚到钱就是你自己的运营问题了。经常与他们合作的卫东镖局也是北塞帮的成员,但就是“内部优惠价”也随着世道渐乱而水涨船高了。 “你说你是来帮我们解决问题的……那么请问阁下,意欲何为呢?”金源商团的首领赵振元对贺难的态度很客气,就算不看在对方无意中保住了自己的一支商队,他也听说过贺难的其余身份:“据我所知,你那位师兄可不是会徇私的人啊!”
赵振元虽然只与周獠睹过一次,但周獠那身整肃的气质还是让他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而贺难也很快将这个话题揭过去:“这事儿跟我师兄没关系……我要给您提供的是其余路子。” 贺难也拿不准师父的意思是什么,所以回来也就没有先去看望师兄,在他底本的计划里应该是过段时间去郡城一趟,不过现在看来此次拜访得延后一些了:“商团的情况我也从严队长那里晓得过了,最主要原因便是由于塞外战乱导致成本倍增,以及镖局护商的价格过高,但我恰好能解决的就是这两方面。” “护商何必要找镖局?找我也是一样的。”贺难笑道。他做过不少功课,金源商团的四条主要商业路线以及卫东镖局之前的开价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他也就合理地报上了一个稍低的价格。 “看来你的情报还是够准的……”赵振元苦衷重重地看了贺难一眼:“但如果是这样的价格……我没必要废弃曾经合作多年的卫东镖局而聘用你们吧?” 贺难摇了摇头,也不晓得他笑给谁看:“那可完全不一样……有些镖,他们可护不住。” “那你们又有什么特殊的呢?”赵振元又问道,他对卫东镖局的晓得只多不少,晓得卫东虽然稳妥,但镖师的伎俩确实差了一些。 “金源的四条主要商路,只要你交给我,我能保证此中三条路线的‘绝对安全’。”听出对方曾经坚定,贺难也不得不夸下海口,一本正经地吹牛:“如今绿林大乱,群盗蜂起,镖局只会愈来愈难做,但我们这里有不止一位的江湖顶尖高手,赵掌柜不信大可以探听探听……” 贺难选择与金源商团合作可不是因为他有个人情可卖,而是在他调查过关辅几家有合作价值的商团事后,发明金源商团的商业线路与他的“能力范围”重合度最高——向西去的一条终点位于萧山以东,向南去的一条则路子四海帮的苦云城分舵,而向北去与胡部交易、金源商团最慌张的链条上游,正是自己准备搞定的目标。 不过目前这个阶段,贺难也不会向对方流露太多关于自己的诡秘,他只必要尽可能地给对方信心就行。 “原来那个去了胡坊的人是你……”赵振元听完贺难的话之后,还是稍稍惊讶了一下——这几天城中盛传有一个汉人青年不光进了胡坊,还在必勒戈的羊肉馆里和对方相谈甚欢,甚至传出了此人是巫勒王子的结拜兄弟的传闻——大伙儿应该也不难念到,这种消息的推手就是贺难自己,也只有通过举高自己身价的方法,他能力在商团面前达到白手套白狼的目的。 “实话跟您说了吧,您要是念解决货源的问题,那找我最适合——要是巫勒与你我成为自己人,还会愁商团不兴旺么?”实在能不能搞定货源问题,贺难也八字没一撇,但这也不妨碍他在赵振元面前招摇撞骗:“只要这条路上还有我在,那就绝对断不了。” 为了进一步让赵振元安心,贺难还拍出了自己泰平镖局准女婿的身份,虽然身为北人的赵掌柜对泰平镖局晓得不多,但也晓得这是华夏三大镖局之一——既然无法证伪,看他讲的又有板有眼,那就先当真的听。 “口说无凭,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是白纸黑字的合约更有意义。”赵振元在贺难的蛊惑之下确实动心,但他也不会因为一番话就把商团的命脉交付到别人手上:“还有一点顾虑,我就直说了吧……在你卖了这么多人情、付出这么多努力之后,你从我这儿得到的待遇相比之下少了点儿吧?” 赵掌柜很是精明,作为一个优良的商团首领,他对价值的评估很准确,也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而贺难提出这么优厚的条件难道仅仅是为了给商团打下手?他不信,他晓得对方必然另有所图。 “看来您是大白人,那我之前准备的小伎俩是用不上了。”贺难笑着打了个响指:“您说的没错,我的规划太美好了,这几乎就是我流血流汗,您白吃大餐——所以我念说的是,我承诺给您的一切都能做到,但这建立在咱们的‘深层合作’之上。” “我懂了,看来你是念要我把商团的利润也分给你。“赵振元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和当初的客气判若两人。 “舛讹。“贺难否定了赵振元的说辞,又道:”我要利润没有用,那是你们商人必要的东西,我要的是咱们成为‘自己人’。 “赵掌柜应该清楚,给别人打工和为自己打工是两回事,也只有我和商团绑定得越深,才会越肯为商团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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