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蛇作为一个悍匪,第一选择竟然是逃跑,说出去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但是站在他的立场上细细念来,也不失为一个最优的选择。
贺难三人当然不晓得什么萧山阎罗寨,青面阎罗,牛头马面之流,自然也是不认得大头蛇的,他们只觉得这客栈是家黑店,留宿在此极不安全,怕夜长梦多于是便拾掇行装准备离开。可是大头蛇这边睹到这三人在廊中,自己手下的两个喽啰却不睹了,便以为这三人曾经盘问出了自己的身份又解决了那两个喽啰,准备找自己的费事,便仓皇转身朝着楼下跑去。
另外,他是睹过这三人的相貌外形的。原来他并没有觉出什么异常,但是看到这三人把自己的两个手下解决了之后,他那个大脑袋便不由自立地展开了联念——这两男一女,一人身材匀称,文质彬彬;一人虎背熊腰,豹脸虬髯;再看那女子大红衣装,国色天香——虽然此中有一个人的特征并不较着,但后面两人的相貌可都是完全应了传说中的“风尘三侠”中虬髯客和红拂女的模样。至于那个对标着李靖模样的家伙……虽然比起传闻中的要多了几分戾气和大方,相貌也并不能算俊美,但也能勉勉强强说的上是有几分神似吧。
若真是传闻中的风尘三侠,那自己可万万触不得他们的霉头,若只是恰巧神似——等马面头领到这里让他来解决也正好。
实在风尘三侠也不过就是评书中所传的人物,只不过这些做贼的总会对侠客们有些畏惧之心,尤其是大头蛇这种高不成低不就还偏偏有些睹识的小蟊贼,自然就会把评书中的人物当成真的。
大头蛇能做到小头子依附的可不是武功,也不是他那半吊子的下毒功夫,而是心思活络机敏,他自认为不是这三人的对手,便急忙射出响箭催人赶来——傍晚贺难三人来投宿时他就曾经吩咐消磨手下去通知马面了,算了算时间到现在也差不多快到了。
而贺难的反响反映比他更快,虽然身子现在依然瘫软无力,但仅仅半杯的蒙汗药剂量还不足以让意志力异常强大的贺难失去思考能力,在贺难和大头蛇对视的一瞬间,贺难就曾经出声提醉魏溃了:“小心!”
“什么玩意儿?”魏溃连忙转过头去看,而在他的视野之中只有一个像是人形蘑菇普通的身影一闪而逝,接着他拔腿就追了上去,片刻后自然也听到了那支响箭发出的刺耳叫叫。
郁如意自然也是紧随厥后,她的速度甚至还在魏溃之上——魏溃肩上不但扛着一个贺难,连同贺难和郁如意两人的行李,自己用布包裹住的双戟也全被他一肩挑,虽然这点重量也不至于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大包小包的在这个狭窄的长廊中也颇为晦气便,于是便被郁如意落在了后面。
流水无声,在大头蛇的背影出现在郁如意的视线之内的一瞬间,她便扬手挥出四道水箭。郁如意的水箭十步之内指哪打哪例无虚发,精准地穿透了大头蛇的双手手腕处以及双腿的膝盖窝,在地上留下了四滩殷红的血迹,而受此剧痛的大头蛇站立不稳,登时便倒在了客栈的一楼大堂内。
“发生什么事了?”一楼大堂内还有四个喽啰,这四人中有两人在门边的柜台上点账,而另外两人则一直在后厨忙着生火做饭——黑店再黑究竟也是客栈,账房先生和厨子当然少不了,楼上被郁如意瞬杀的那两个自然就是平时扮演店小两角色的两人。
事实上他们这里甚至可以没有小两,却不能没有账房先生和厨子——黑店只背责给客官支尸,又不用帮忙拾掇,所以小两的角色倒是可有可无,不过阎罗寨也是个正规匪窝,又不缺人手,这客栈自然要伪装的像是那么回事儿。
账房当然是必不成少的一环,先不说打尖住店的钱财要做好统计,就说他们在杀人越货取得不义之财之后也必须得将各类财物分门别类地统计好,再按月到寨子里去汇报和对账——这阎罗寨能干到今天成为萧山地界的第一号匪窝,这些看起来零零碎碎又臭又长的规矩居功至伟,慌张性甚至超过了他们对于武力的要求。
一个空有战斗力却无构造无纪律的队伍,无论是兵是贼最后都免不了沦为一盘集沙,用“聚是一坨屎,集是满地蛆”来形容正是恰如其分——尤其是山贼这种提着脑袋抢钱花的买卖更是如此,大笔的横财本就更容易激起人们的贪念,君不睹两匪共谋最后却同室操戈的例子比比皆是?
至于厨子,用一句话就能说明厨子的慌张性——人总是要吃饭的嘛。
话说这四名喽啰看到或听到那自己的老大仓皇地从楼上跑下来又往门外射了一支响箭,便纷纷从柜台后和厨房里探出头来,接着便是看到一道红衣倩影跟了下来老大立扑,正欲围攻这红衣女子之时,便被楼上赶下来的虬髯壮汉三拳两脚就打倒在了地上。短短几息之间便发生了如此多的怪事,让这五人都感到应接不暇,只能“哎呦哎呦”地躺在地上示弱以便再寻对策。
实在也不能怪这客栈里人手略少,整个萧山都是阎罗寨的范围,此中粮草运输、货物置办、人马清点,兵器打造……这近两千人聚啸山林当然有着不少的事情必要做,再加上近些年来阎罗寨也算是声名远播,不少人宁愿绕道也不肯意从萧山经过,阎罗寨的各个据点自然是流动的人员多些,驻守的人员少些,再加上今日客栈就来了这么三位客官,人多了也是闲着没用浪费资本——他们哪里晓得这三个却是三位煞神呢?
“你们这里谁是老大啊?”寡人皆向声音的滥觞看去,却发明说话的不是那个壮汉,而是趴在壮汉肩上有气无力的青年。
大头蛇既然取了这样的外号,也能说明一些他的本事了——虽然不是什么聪慧神童,但是这脑袋也不是白长这么大的。他异常精明,他晓得在这种情况下沉默不言三缄其口才是最好的选择,只要等待马面头领到来,一切都可以转忧为喜。
虽说没有人连忙回答,但他们的眼光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大头蛇,而这些细微的动作自然也是落入了贺难的眼底,他便指挥着魏溃往大头蛇那边靠近。顺带一提,魏溃也顺手把贺难的身子放在大堂正中的一张长椅上。
“这药是什么药?可有解药?解药在哪里?”贺难最关心的自然是身体的安危,如果这药不是普通蒙汗药而是有致命的毒性,他可是小命不保。
大头蛇自然是选择沉默,但没念到贺难却给魏溃使了个眼色,后者也是心领神会,雷霆普通就把大头蛇的手指头掰断了。
“不说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耗着,不过你的手脚能不能保住就是个问题了。”贺难虽然心中焦急,但面上却还是如冬日冰湖普通寒冷安静。“顺带一提,这家伙的诨号叫做干死虎,而我的诨号叫做心狠手辣杀人如麻铁血白面小郎君。”贺难真是无时无刻都改不掉话痨和扯淡两个弊端,在这么危急严肃的场合他竟然能现编两个诨号来吓唬对方。
不过这两个诨号起的也没什么水平,一个太甚直白生硬,而另一个较着要素太多不知所云。
虽然大头蛇心中也对这两个信口胡诌的诨号感到无语,但是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可是实打实的,他的四肢曾经各被郁如意的水箭所贯穿,如果真让这个“干死虎”一根一根地掰折自己的手指,下半辈子可就真成了残废了。并且他丝毫不疑惑这个“干死虎”真有把老虎打死的实力,便交代了一杯倒的底细,“这药叫做一杯倒,不过是药效比力强烈的蒙汗药罢了,至于解药也无甚特殊,睡一觉或者过不了几个时辰药力便会自行消退。”
“这药是谁让你们下的?“谅他也不敢说假话,在得知了一杯倒没什么大不了之后贺难发问道,这个问题是最关键的——如果眼前这个大脑袋回答是有人雇佣他们,便能晓得这店也未必是专干杀人劫财买卖的黑店,这几个伙计兴许也能保住一命;而若是这个大脑袋是自己起意——正宗黑店没跑了,贺难马上就会让魏溃干掉那几个喽啰,然后把这个看上去像是掌柜的大脑袋掳走,迅速离开此处在路上边走边审。不过以那两个带刀的喽啰和这大脑袋射出的响箭,以及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家伙这些迹象来看,大脑袋的同伙看来就在附近,十有八九应该是后者了,自己这边也得速战速决的好。
“受人之托。”大头蛇也嗅到了贺难的语言陷阱,警惕地回答道。
“什么人?长什么样?什么时候委托你们的?他怎么会晓得我们会来这家店留宿?蒙汗药是你自己的还是他给你的?”大头蛇万万没念到,贺难的第一个问题只不过是在试探他,紧接着这些连珠箭一样的问题顿时让他没了思路,哑口无言,连编的时间都没有。
贺难看大头蛇这“阿巴阿巴”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便曾经有了定论,他让魏溃迅速地结果了那几个喽啰的性命,同时又让郁如意去马厩牵出三匹马来。
这两人也是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做事雷厉风行,很快就把一切拾掇妥当了。郁如意作为姑娘家自然是要独乘一匹马的;贺难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连自己都顾不好自然也不能钳制大头蛇,他便乘了驮满了行李的那匹;只能委屈魏溃和被绳子捆住手脚的大头蛇同乘了。三人现在处于山脚,面临未知的山路当然还是选择来时的路回去——尽管可能有追兵沿路追赶,但是总比那未知的大山要好上许多。
“你们是什么来头?”这是贺难最感兴趣的问题,凭这几个三脚猫是万万不会敢在这种处所开黑店的,稍微碰着个硬茬子——哪怕是中了蒙汗药也能迅速把这几个杂鱼摒挡掉,所以贺难料定他们必然是有些背景的。
一路上,贺难曾经问了不少问题,之前还在心中暗暗发誓做个铁骨铮铮汉子的大头蛇在断了手指之后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就算这大头蛇还死抗着不说也无所谓,贺难的刑罚可是魔术百出,刑具也能就地取材,掰断个把手指只能算是最可以忍耐的一种。譬如方才贺难还让魏溃还把大头蛇的大头朝下贴着地面玩了个倒立,蹭破了他那个大额头上好大一块头皮,吓得他几乎是涕泪横流。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大头蛇原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究竟贺难曾经晓得了他就是个黑心掌柜,于是他现在便改为指望着阎罗寨的名头能把贺难吓住:“大名鼎鼎的萧山阎罗寨,难道你都不晓得么?”
虽然他也听祢图讲过绿林道上的一些风闻轶事,但祢图是飞贼,和这些占山为王的山贼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贺难还真没有听说过萧山阎罗寨。不过正所谓无知者无畏,贺难对此也没什么特其余感念。
“你们这个山寨什么规模?“贺难又问道。若是几十人的小匪窝,贺难就会考虑要不要调头回去凭着魏溃和郁如意两个把这个匪窝一锅端了。
“多了我也不敢说,千余人总是有的。“大头蛇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首领是谁?可有什么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一听到千余人贺难心中着实一惊,大头蛇现在曾经完全失去了扯谎的勇气,所以他说的应该是实话——考虑到大头蛇也不过是这贼寨中的一个小杂毛,现实数字可能比他晓得的要更多。
“我们的首领外号叫做青面阎罗,他手下还有四位鬼差,别离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我就是属于马面头领手下的一个小头子,只背责这家客栈。”现在的大头蛇曾经彻底领教过了贺难的厉害,连贺难没有问到的事情都竹筒倒豆子普通交代了出来。在被人当风筝普通晃了一会后他曾经完全失去了偏向感,脑子里只剩下了眩晕,连魏溃曾经勒马停下都没有意识到。
说曹操,曹操到。
这让贺难三人驻足不前的人除了支到响箭便快马加鞭赶往据点的马面之外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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