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抽丰萧萧过,思绪如潮起。到了这个季节,斧阳郡的夜晚较着冷了下来。
不说从小一直生活在气候较为温和的江南、从来没有踏足过北方边塞的郁如意,就是出生于在严冬两月之中,在北方生活了十两三年的贺难也感受到了今年的金风抽丰中夹杂着一丝苦寒。
也就是燕春来和魏溃这两位习武之人,一个真气属阳,另外一个肉身极强,才没有对这愈发凉爽的气象感到异样。
这四人此时正围坐在贺难家的宅子里,脚边的地面上立了一个小火炉,火炉上则煮着一炉翻滚着热汤灼气的火锅。
“你怎么一直愁眉苦脸的,该不会是因为请我们吃了顿好的吧?”魏溃睹贺难的脸色一直阳沉,桌上的气氛也比力压抑,便念开个打趣活跃一下气氛。
“今世界午他不就一直这样了吗?”郁如意手中的筷子在碗里挑了又挑,摆弄着一片青菜,却迟迟没有下口。
“这我倒是有所留意过,只是不晓得你愁的是什么……”燕春来夹了一片肉在嘴里,声音有些暗昧,“是御史大人交代给你的事情?”
“再往前吧,离开支金阁的时候……”
“唔……从迟总管掀桌子开端?”
贺难这位正主儿一句话都没有说,倒是这几位曾经人多口杂地讨论起来了。
最后还是心思最为细腻,冰雪聪明的郁如意给下了结论:“是看了迟则豹带来的那封信开端吧。”两位糙汉子在念了念之后也觉得有理——贺难表情的变化仿佛就是从那个时候开端的。
“哎……”贺难囫囵地吃完了碗里的牛肉,放下了筷子,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们先吃着,我去放放风。”说罢,他起身便推开了房门走到了院落里面去。
昨日燕春来推着贺难单独出门,便是把李獒春的嘱咐给他复述了一遍,内容大意便是——水寒郡郡守周獠也是自己的亲授弟子,算得上是贺难从未谋面的同门师兄。周獠也是新调任至水寒郡任职的,念必巨细事务都颇为繁杂,不如就让贺难先去他手下做个文书主簿,帮自己师兄分担一把压力。
这件事儿贺难也是一口答理下来,他甚至觉得这位师兄很有多是师父特意调动过来帮自己的。不过虽然水寒郡与斧阳郡相邻接,但是要到自己师兄手下报导怎么着也得月末了。
在把一切都交代完以后,房里那位被捆起来的天边卫老兄也是悠悠醉转,一脸的欲哭无泪。燕春来也算是厚道,把抢人家的那一身天边卫制服还给了人家便放他走了。
在斧阳城中过了一夜,今日一早寡人就随着贺难奔赴了他的老家,即斧阳郡部属的煊阳县。
一郡的治下有着数个县城至数十个不等,而官吏的汲引制度则是尽可能从本县人士中挑选,唯有一县之令例外,须得任命籍贯为其他郡县的官员才可,这也是为了防止本县人士与当地豪强勾结,上梁不正下梁歪,而更高一级的处所官员郡守也是如此,所以贺难的父亲作为煊阳县人氏便去了清明县做县令。
贺难在煊阳县老家的住所是个规模尚可的四方院子,这些年他从未归家,便一直交由自己的叔叔贺雷与姑姑贺霓代为打理,不过贺雷兄妹倒也不在此处长住,只是每隔一月便来俭朴地清扫一下,逢年过节为家里供奉的神仙们添上一把香火。
今日并不是贺雷兄妹来清扫的日子,所以贺难也并没有遇睹自己的亲人,而由于抵达县城内的天色也不早了,贺难便只在街边的菜市俭朴买了些酒菜,准备明日再去拜访一直照顾自己的亲戚们。
甫一推开自己阔别已久的家门,贺难的泪水便不由自立地滚落。白玉京昌盛繁华火树银花,自己在那里也颇受照顾,有一份相当不错的差事,甚至也有一处可供落脚的小屋;而这煊阳县比之虽然冷清了许多,这旧院也因为数年无人居住少了些烟火气,无比寂寥……
可是只有这里才是自己的家,每一寸青砖红瓦,几乎都能让自己喜笑颜开。
曾经在京城中当差时,贺难也会奇尔产生些思乡之情;在抵达郡城时,贺难还颇为兴奋地邀请两人去到最好的酒楼;今日再向北一段路途进入县城内,贺难仍然怀揣着一腔的冲动;而直到自己站在了家门前,贺难才发明自己全部的感情都化作了满身的疲乏与倦怠——他只念躺在自己儿时睡得那张小床上静静地眯上一小会儿。
贺难撇开了在偏厅中的寡人,独自一人顺着房后的木梯爬到了正厅的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随后掏出怀中的黑蛇烟斗点燃烟草塞进了嘴里。
虽然沟沟壑壑的瓦片硌得他稍微有些不适,但他此刻的表情却是这些日子以来最为紧懈的时候。
帝国文臣前三甲、山河府首李獒春的亲授弟子,雕心雁爪、手腕强硬的主审官,敢和五皇子齐单讨价还价棋逢对手的桀骜少年……无论在外面他是何等的风头无两,回到了这个家中他仿佛就褪去了全部的伪装,卸下了全部的累赘,变成了曾经那个稚嫩如青葱的孩童。
贺难一直都有着恐高的弊端,因为小的时候爬树他曾经从树枝上失慎摔下来过,幸好下面是较为柔软的沙土才没有大碍,但是对于高处的恐惧还是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心里。而只有这间正厅的瓦顶不会给他带来丝毫的惧意,反而能让他获得极大的平和平静——或许是因为每逢他遇到什么烦恼,父母都市带他到屋顶上来坐一坐,为他讲述寓言故事、并借故事中的人物事件来开导他的缘故。
此时的他一手端着细长的烟杆,另一条手臂枕在后脑下,斜靠着屋脊躺下,瞪着一双眼睛,凝视随着中秋时节将近而愈发浑圆的月亮,心中不禁泛出一丝伤感——如今的他早就不恐高了,甚至轻功也算是了得,只是一次又一次鼓舞他爬上屋顶,陪他克服恐惧的人曾经不在了。
两行细流顺着眼尾滑落到鬓边,但贺难却任由着它们澎湃直下,直到沾湿了自己的衣襟。
溘然听到死后有窸窸窣窣地声响传来,贺难急忙擦干了泪水快步起身,原来是郁如意发明了自己在房顶上,便找到了屋后架着的木梯正往上爬。
这木梯曾经有些年头了,早已脆弱不堪,郁如意一脚踩在了薄弱的木阶上,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呼。眼睹着木阶断裂,贺难一个箭步蹿出,俯下身去抓住了郁如意的玉腕,将踩空的她捞了上来。
“呼……吓死我了。”郁如意站稳之后抚着自己的胸口长抒了一口气,“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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