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难与伍岳心几乎同时看睹了对方的身影,但为了先发制人拔得头筹,贺难硬是双脚踩水扑腾出水面喊了一嗓子来嘲讽。 伍岳心自然也看清了那水中的恶鬼姓甚名谁,一时间却也没有乱了阵脚——他追踪贺难的情报许久,自然晓得这家伙也是能比划两下子的,可自己这副身躯也经过萃玉露淬炼,未必就会输给他,并且贺难此刻正泡在水里折腾,自己虽然也有半个身子陷在河里但好歹还是踏踏实实,便生出阻遏贺难的念法来,等到摆平了对方再追究他是怎么跑出来的也不迟。 心动不如行动,伍岳心当机立断便抄起常日里用来弥补假坟茔的铁锹,握住木柄的末端就朝贺难划了过去,而贺难看到对方武装了起来却也不惧,已在水下暗暗握住无柄刀,只待伍岳心靠近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这俩人终究不是武夫思维,哪里就肯这么上前交手?非得小心翼翼地算计着后招才肯下注。伍岳心在手中兵器即将够到贺难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贺难睹状还以为他看清了自己在水下的动作,急速也停下来因地制宜——伍岳心这一停倒是巧妙,河水正好漫过他的胃部,而贺难要保持头颈露出水面就只能持续踩水消耗着体力。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实在这也不是伍岳心精心设想的架势,只不过他这个人原来就比力左顾右盼,又并非练武出身,所以哪怕有着萃玉露的加持,第一选择也不是和人决斗,划了几丈距离之后脑子终于转过弯儿来了,还是决定先把话问清楚再说。 “现在问这个有用么?”贺难这边儿实在挺难受的,说话都得大喘气儿,但他实在也搞不清楚伍岳心的虚实,万一自己挺着脖子继续往前游就被人当头一棒拍死了怎么办?只得用话术胡扯道:“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吧?我说你的人放我出来的你信吗?还是说你更愿意信另外一套说法……我的人来救我了?” 伍岳心双手握住棍尾,将这条杂糅了兵器与农具双重属性的装备举出水面,丈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遂阐发道:“现在地宫里面的活人,应该只有南地四侠才对,他们绝对不成能被你支买……可如果是你的人救你出来,那他们是怎么找到地宫入口的?” 伍岳心不是在质问贺难,更像是自言自语——实在这也是某种类型的人的通病,比起坚定不移的相信某一种可能,这类人更倾向于探索并阐发种种可能性来解释自己所面临的状况,贺难也有这个习惯。而伍岳心显然不太能够认可贺难提供的两种答案,便试图自己挖掘新的线索。 这世上的一切都出缺陷,贺难如此,伍岳心也并不能例外——他们的弱点就是念得太多。 思考是件功德,但如果总是在思考而疏忽了当下的决定和行动,那就是优柔寡断了。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贺难从老魏身上学到的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无需多念”,或者说“干就完了”,而必要实践的时刻,就是现在! 以命相搏之际,援用一句老魏的名言,那就是“不要考虑赢以外的事”,怀揣着这样的馈赠,贺难一个虎跳破浪而出,朝胜师挥刀! 萃玉露实打实地救了他一命,如果不是这剂神药的作用,残废且没有武学根基的伍岳心绝对会被这一刀砍进水底重伤不起,然而提升过的反响反映力让身体不由自立地动了起来,双臂举着铁锹招架住了无柄刀的来势,虽然木柄在瞬间就被锋利的刀刃斩断,但还是让刀刃的路线发生了偏折,伍岳心才保住了一命。 伍岳心倒是念还手,但三两招事后便现了破绽,也就是贺难重新落水之后施展不开拳脚,否则伍岳心这三个回合下来少说也得丢一根胳膊——这就足能睹出两人之间的差距了,贺难的进攻能力确实是短板,但怎么说他也是学了道家正统炁诀、又得到不止一位高手点拨过的,甚至能拖住柴思畴这样的高手一刻钟还多的时间;而伍岳心充其量算是个得到萃玉露的普通人,两人赤手空拳打斗的话胜背确实不必然,但贺难手中的长刀可不是吃素的,这玩意儿也就是平时没有施展的机遇,真硬碰硬起来砍铁都和砍豆腐一样。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从药王斋回来的吧?”在地宫里,小郁曾经把今日的各路支配都向贺难说清了,所以他能晓得伍岳心的来路也并不奇异,而此刻他也不急着把伍岳心砍死,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迫着对方的位置:“看来你我之间的胜背,还是要从你我开端决定……” 很难念象,会有一个人在武力路子上被贺难逼到贫途恼,但事实上伍岳心就是这么一个异常偏科的对手,他能够应用细节造就精巧的阳谋,也能够批量制造战斗力强悍的“军队”,可他本人的实力确实不怎么样。 但伍岳心也没有废弃他的风姿、以及胜利的盼望,他不是那种被逼到绝境就开端步步求饶妄图靠语言就能推拢对手的人,而是依然陈述着客不雅场合场面,尽管确实有一些威吓的成分在:“你以为杀掉我一个就能阻遏这一切了么?你错了,从你来到芒城、不,更早——从我亲手制造出第一个药人开端就没有退路了,我曾经把药王斋的未来根植在了每一个人心中,就算我被你杀掉、就算守旧派获得了暂时的胜利,此后也只会有更多人察觉到药王斋的真相,然后他们自然会相信我……相信‘胜师’。”
“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贺难讽刺地笑了笑,然后否认了对方说辞当中合法的那部门:“先不说你们药王斋内部的矛盾、什么刷新派、守旧派之类的与我无关,就算日后有人认为药王斋该做出改变,那也不会是通过什么药人……” “说到底,药人只不过是你用来在天边卫身上投机的手腕而已,只是恰巧能够为你掌控药王斋提供一些保障和借口罢了,否则你又何必要与天边卫扳缠不清呢?握着你的药人大军然后关起门来建立你的新药王斋不好么?”贺难精准地击穿了伍岳心逻辑当中的薄弱之处,刻薄地追击道:“并且……如果不是因为你要向天边卫示好的话,我早就是死尸一具了,哪里还会有今天这般耀武扬威?” “我……不否认药人是我争取职位的一种手腕,就像其余的大宗门都市搞的小动作一样。”伍岳心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因为正如贺难所说的那样……胜师和天边卫之间的信任并不坚固,利益交换才是维系合作的枢纽,而贺难就是交换的条件之一——实在贺难本人还不配上秤,但用他来恶心一下李獒春是傅子瞻很愿意做的事儿,并且阎罗聚首的内幕也有些蹊跷。 “但我并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伍岳心紧紧攥住双手,坚定地像个兵士:“对我来说唯一值得遗憾的,就是我没机遇把我最得意的作品实现出来……” “你是指……魏溃么?”贺难的推理不是空穴来风,老魏的状况他很清楚,但同样困惑:“如果是指药人的话,他不是曾经被你控制了么?说来我也很奇异,为什么你没有动用他去参与围攻药王斋……” “哼,你底子什么都不懂……”伍岳心冷笑了一声,如果没机遇实现自己最伟大的作品,那至少把构念说出来,也不算明珠暗投:“你晓得么?他的身体是我睹过最强悍的……如果仅仅是做成药人,的确就是暴殄天物。” 虽然贺难不晓得伍岳心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但他还是保持着耐心听完了对方何堪称逆天的念法——尽管有着萃玉露的加持,但伍岳心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由于这些年的过量实验曾经不堪重背,恐怕不到四十岁就会彻底崩溃,而为了延续自己的性命,他钻研出了一种“移魂术”,也就是把自己的魂魄转移到别人的躯体上,和借尸还魂差不多。 实在贺难能听懂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什么具体步骤啊、实验进程啊就和听天书差不多,大体就是他这个移魂术还挺复杂,先是通过秘药抹杀身体底本的意志,然后再借助一些跟法术差不多的手腕把自己的魂魄引导过去,由于伍岳心目前没有发明可逆或者中止的举措,所以这玩意儿恐怕只能用一次,失败了那等于把自己给玩儿死了,所以也就一直没下定决心。而他原来给自己准备的新身体就是“老狗”,但魏溃的“自投罗网”让他找到了更年青也更有潜力的身体,所以就先准备着——总之,在伍岳心眼里自己的智慧与魏溃的体魄如果能合两为一,那自己的野心甚至可以更加开阔也说不定。 “说实话……你有点儿过于魔怔了。”贺难也很难评价伍岳心此刻究竟是个什么心理,不过仔细念念也能大白——如果一切成因都是伍岳心意识到了自己命不久矣,那他做出多疯狂的活动来都不奇异:“我是不晓得你这个移魂能不能实现啊……但很显然它并不应该出现,也不太合理。”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不认同,我也没机遇在你面前展示,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在谈论完自己的作品之后,伍岳心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虽然我得承认,就算迟延了这么长时间,我也不晓得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论算计确实是我输给你一筹,不过你还没有搞清楚场合场面……” 话音未落,伍岳心突然发难!他拼尽全力扬起水波,一股骇浪遮住了贺难的视线。在方才一进一退之中伍岳心曾经悄悄接近了地道的入口,他没念着能干掉贺难,但却可以趁乱回到地道里逃走! 然而下一个瞬间,刀曾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没搞清楚场合场面的人是你……”贺难玩够了,然后给了伍岳心一个万分残忍的答案:“从一开端我就没念过和你玩什么斗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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