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寒风刺骨,汤昕雨跪在地上,垂眸低眉。
楚锦烨上方高座,热茶甜点,身前暖炉熏香。
两月未睹,这个汉子仿佛更加暴怒难驯。
“起来。”楚锦烨冷冰冰号令。
汤昕雨却不动声色,她一大早被抓起来关着,下午时就被带到他的房间跪着,一跪就跪到晚上。
看他用膳,沐浴更衣,拆发梳头,看他专研兵书,摆弄机械,默不作声…
唯独,一眼未给予自己。
她有些疲倦,略微麻木不仁的道。
“王爷要问,要罚,直接便是,我跪着不耽误你审讯。”
底本的委屈求全,到现在的莫不在意,她经历了一个进程,看透事物本质上的疏漏。
他不信她。
一切解释在他的耳朵里只是逃避的借口,无论如何证明,在他的眼睛里只是笑话。
然后,她变的坦然,变得冷清,变得疏离。
楚锦烨仿佛也被她这态度气到,一脚踹起地上机械零件,直接砸在跪着的人身上,同时他语气霸道道。
“起来!!!”
汤昕雨咬着牙一声不吭,撑起麻木的下半身,奋力爬起,跪了许久,她的双脚早曾经没了知觉,此时直接站起,双脚酥痒刺痛,摇摇欲坠,无法挺直身体。
她双目盈满了泪水。
楚锦烨瞳孔微微变化,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上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打横抱起。
“服软示弱很难?”他低头道。
汤昕雨憋着自己的眼泪,照旧雄赳赳,气昂昂道,“王爷这话说的,仿佛这样你就不生气似的。”
“不试试你怎么晓得。”楚锦烨抱着她坐下,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脚,轻轻的揉捏她小腿的肌肉缓慢打圈,促进她血液循环,缓解她的不适。
“我一直都在跟你解释……”汤昕雨闷闷不乐道。“………你心中认定,我曾经要嫁娶他人,我就算跪在地上磕的满头是血,你也只会认为我在因罪求饶。”
楚锦烨手一顿开口。
“你可知本王看到那一纸婚书是何表情?”
汤昕雨不语。“…………”
他继续言语:“本王已有杀心…”
说此话时双眸黯淡,语气虽平缓,却从他口中而出,反而更加真实。
不似打趣。
“杀我?”汤昕雨接着她的话。
“杀尽全部人,唯独不会有你,你心里有谁,本王便杀谁,谁对你有意,本王便屠谁,会将你束缚在我的身边,任你千般求饶,也插翅难飞。”
楚锦烨放好她的双脚缓慢的语气说道,随后搂着她的腰,凝视着她双眸里的繁星点点。
这双眼睛里有他喜欢看的风物,让他宁静下来的魔力,是他无法废弃的珍宝,这一生,他都不会放过她。
接着道。“你可知了?”
汤昕雨听的心惊肉跳,却直视他的眼光,背气道。
“可我并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你!”
“可你却不睹踪影了两月,发了疯般的找你,认为你死了,却支到你和别人即将成婚的消息,你让本王如何自处?”
他声音哑然,仿佛真的特别伤心。
底本委屈的汤昕雨一时之间都认为是自己错了。
他也是关心则乱,恰好证明自己在他心中职位。
低头沉思,扣着自己的手指头,看到手掌处的伤,她才回过神。
自己怎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脸上表情丰富万千,却只能不满的飙出一句特别无力的反驳。
“你的确就是无赖!”
“晓得就好,本王此生此世也只会赖你一人。”他将怀里的人抱紧,脸贴着她的肩膀,垂眸道。“此事前因后果本王自会调查,让你受伤,是本王舛讹,你要什么本王都满足与你。”
汤昕雨念了念,“我要旭日。”
“旭日太烈不适合你,换。”
“…那就,不侍寝。”
楚锦烨抬头,看着这古灵精怪的小兔子,轻笑。“你迟早身心都是本王的,既然提起,不如今晚把事办了,本王会怜香惜玉……”
汤昕雨食指附上他的薄唇,眉眼一挑道,“王爷念的挺美,今天把妾在地上扔来扔去时,跪了一下午,刚才还把机械砸妾身上时,怎么就没有念到要怜香惜玉一点?”
真当她石头做的,不疼?
楚锦烨撑着头,一副头疼的模样。
他几次都差点没忍住将这小兔子剥皮抽筋,生吞殆尽,亲验她的明净。
她却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真觉得自己没有这歹心思不成,不就是,怕吓着她,留一丝余地。
微微叹气一声,“……好,本王有错,你若不肯意,不逼你。”
汤昕雨沉思数秒有些娇羞道,“也不是不成以,只是…王爷,能否娶我为妻?”
底本脸色刚刚柔和的楚锦烨又沉了下去,他勾起汤昕雨的下巴,追问。
“只是一个身份,你在意?”
“……只是一个身份,王爷给不起?”汤昕雨反问。
她一直都心存疑虑,当初陛下下旨挂过王妃之名,听宫里人说,楚锦烨当场手撕圣旨,让宫中之人议论纷纷,认为楚锦烨不将陛下放在眼里,退隐朝堂之事只是情势所逼,一时之说。
陛下也许也有年青气盛,背气之说,紧接下第两道圣旨,依然火化当场,直到第三次以侍妾为名,楚锦烨才勉强接受。
而经过晋选的汤昕雨晓得,至始至终,楚锦烨压根没这个意思,重金劝退,婚嫁为由,丑化自己的声音,抹黑自己的形象,要不是她一再坚持,如今,她也不会在这里。
如果真有难言之隐,只要眼前人说,她便将心比心去理解,如果只是阻挡他人之词,她自是盼望自己是与寡不同的。
楚锦烨沉思,瞳孔里的色彩变化莫测,随后习惯性的把玩汤昕雨的指尖,沉声道。
“你念,本王便给。”
这倒是汤昕雨始料未及的,没念到这么随便就答理了,可是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在说:此事他答理的并不是很心甘情愿,反而有种逼迫之意。
原来以为答理下来她会开心,可是,相反,她眼中星光消失,留一地碎影。
楚锦烨搂紧她,缓声解释:“娶你是本王一生夙愿,本王会给你一个世界之人都羡慕的盛大婚礼,让你名垂秋史,留名百年。”
汤昕雨眼中的碎影才重新汇聚成天上星光。
“王爷说话算话。”
“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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