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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三鼎甲(1 / 1)

礼部拆出个理藩院,吏部拆分出构造部,户部更是拆出民政,财政两部,可谓是震惊了世人。

不过,对于刚完毕会试的贡士们来说,这一切都是浮云。历时十余日的会试,让整个京城的人都提熘起心肠,生怕惊扰了这群未来的官老爷。

据顺天府尹上表:京畿公民无不敛声屏气,唯恐呼吸声扰了文曲星们的安静。

顺天府至公堂面阔七间,五嵴悬山顶,青砖墙,琉璃瓦,是顺天府贡院最气派的建筑,匾额上的

“至公堂”三个大字是万历初年张居正下令重修贡院时亲笔所题。张居正去世后万历天子对其进行清算,差点开棺戮尸,张居正施行的卓有效果的新政也大半被废弃,但这块匾额却没人改换,至今犹高悬着。

此时的至公堂内红烛成排,明如白天。国子监祭酒段溢之,作为主考官居中而坐,其余监临官、提调官、受卷官、弥封官、誊录官、对读官,还有五经两十房的房官和八十两位阅卷官济济一堂。

绍武朝一改往日阁老主考的常规,由国子监祭酒担负主考,对于那些念要支敛门生的阁老们来说,是一项巨大的损失。

同样,对于考生们而言,清流且清贫,权势等若于无的祭酒,实在不是一颗可以攀附的大树。

段溢之六十岁,转过两年就快要致仕了,如今倒是精神抖擞,几日夜的阅览也不疲倦。

“开端拆号、唱名、写榜。”

“是——”蒲月初八,由于写好的正榜还必须盖上礼部印,由提调官、监临官领八百营兵护送正榜去礼部,盖印后,再到大堂前的照壁张榜发布。

贡院大门外,六千考生连同亲友奴仆数万人曾经等了大半夜,三重大门才缓缓打开,此时启明星照旧明亮,与月亮争辉。

先出来两队营兵,高声喝令有人寡退避,寡人稍稍向两侧让开,就听鼓乐齐叫,仪仗列出,几名骑马的官员护着一个黄绸扎的彩亭出大门了,彩亭里就是正榜榜单,广场上的考生纷纷询问:“会元是谁?”

“安徽张世宁可中了?”喊叫声铺天盖地,声浪仿佛要把骑在马上的提调官几人掀翻,并且人群拥挤不集,底子走不出去。

提调官与监临官商议了几句,便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对广场上密集人群大声道:“肃静,肃静,我把此次会试排名前五位的姓名提早向诸位宣布――”广场上很快安静下来,但是数万人的呼吸声也浩大,一阵阵声浪许久才停歇。

唱名从第五到第一,只有这5人才享有如此特权,其余的人只能看着黄榜。

“癸己年会试第五名安庆府张永琦……”

“第四名,湖州沉荃……”……随后,前五名罗列后,全部人一拥而上,念要寻找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或喜或忧,不足人道。一旦入了会试,必然是金榜题名。接下来只要在殿试中,看看谁能名列鼎甲了。

即使是三甲,那也是进士出身,比起监生,举人,不成同日而语。数日后,殿试开端进行。

一寡考生乘坐马车驶到大明门外天才大亮,提着考篮到礼部大堂集合,按会试名次排队。

总计三百人,在礼部左侍郎徐文宾的带领下,走过千步廊和金水白玉桥,来到承天门外。

这些侍卫们来自于侍卫司,个个身高近六尺,风翅盔、黄金甲,高峻雄壮,威风凛冽,整齐排在承天门两侧,手按刀柄,盯着从他们面前走过的考生。

此次搜检不以书本夹带为主,而是搜有没有带武器,这只是防个万一,哪个考生会带刀剑进皇宫呢,这不是找死吗?

走过青石铺就的殿前广场,立在丹陛外。段溢之为首的十四名读卷官和数十名执事官进来立在丹陛内,按祖制天子是要升殿接受百官行礼的并当场赐策题。

只睹,位坐在龙椅上的天子,身穿金黄色五爪龙袍,头戴翼善冠,相貌堂堂,特意蓄留的短须,让其威严毕露。

许多考生粗瞥一睹,就立马低头,心中感慨万千。考生五拜三叩头:“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天子抬了抬手,面露微笑:“今日气象不错,盼望大家莫要拘束,为国家不吝笔墨。”言罢,这场考试正式开端。

光禄寺的官员早已将三百张考桉整整齐齐摆放在大殿上,这皇极殿广三十两丈、深十六丈,宏大高阔,容纳近四百张考桉绰绰有余,寡考生依序入座,开端磨墨等候发卷。

十四位读卷官昨夜就待在文华殿,各拟了一道策题,让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送往乾清宫由天子御笔圈定一题,然后密封送还内阁,就在内阁大堂命内官监的内侍当场印刷了三百四十八份,印题时表里门隔绝,绝不允许策题事先保守出去。

“朕自中兴以来,夙夜忧叹,心思武王之忌,心季列祖江山之沦丧,又忧重蹈覆辙,以至世界乱之,朕心焦炙,殊少良策,诸士子若有为朕分忧之策,请明着于篇,莫要拘泥笔墨——”一道策论,非经常规且常睹的策论。

总结下来就是,老子好不容易打下了世界,但是却跟周武王一样,天天睡不安稳,生怕后人重蹈覆辙,以至于世界大变。

你们要是有什么良策,就都写出来吧!寡考生紧了口气。谁知,在另一边木板上,又列出了题目。

今有池方一丈,葭生此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适与岸齐。问水深、葭长各几何。

现有一水池一丈睹方,池中生有一棵初生的芦苇,露出水面一尺,如把它引向岸边,正好与岸边齐平,问水有多深,该芦苇有多长?

然后是第三道,照旧是一道数学几何题:今有人持米出三关,外关三而取一,中关五而取一,内关七而取一,余米五斗。

问:本持米几何?有人带了一批米出三道关口,外关按货物的三分之一支税,中关按货物的五分之一支,内关按货物的七分之一支税,最后还剩下五斗米。

问:这个人原来带了几米?第四道,今有一国,名曰日本,曾侵犯朝鲜,与我大明为敌,试论其河山风情人物……这下,全部人议论纷纷。

一旁的宦官们则尖声道:“肃静,今科殿试,共有两道题。”

“一道是策论,另三道则附加题。”

“此三题者,三选一,也可都做,诸生量入为出吧!”这下,全部人有喜有悲。

多了一道附加题,有利有弊。对于那些涉猎较广的人来说,这题目等于送分题。

而那些禁锢在四书五经,吟诗作对的,则一个个侧目而视。对他们而言,这的确是太难了。

朱谊汐就这样看着他们,若有所思。举人们衣食无忧,这时候就应该调教其做官的文问,天天只晓得风花雪月,着实可鄙。

他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而去。随即就到了日暮时分,鲸油蜡烛让整个大殿灯火通明,许多士子们这才恍然天快要黑了。

理论上来说,殿试是一天一夜,是不拘于时间的。不过策论不过几百字,顶多千来字,誊抄,书写,三个时辰足矣。

而天子,早就去往后宫,逍遥快活了。现实上他要是经常转悠,反而会影响士子们的施展。

宫城春夜寂寂,桉头香茶鸟鸟,十四位读卷官开端转桌阅卷。所谓转桌,就是一份考卷从首席读卷官开端评阅,盖上一至五等标识和读卷官印鉴,然后转给下一位读卷官评阅,一份卷子十四位读卷官都要评阅并加盖等级标识,最后加以总核,四、五等标识多的必列于三甲。

当然,这一切都要呈交给天子预览。天子要是觉得哪一个人名好听,亦或者字写的好,拍得马屁舒坦,点个状元也是寻常的事。

不然的话,怎么会叫做殿试?天子门生呢?文华殿喧闹平和平静,殿角两只镀金双鹤口吐异香,在阅卷的摩挲声中,时光慢慢流逝。

东阁里的读卷官闭门阅卷,京城里的那些会试榜上有名的士子曾经开端纵酒狂欢,且不管殿试名次如何,不管传胪大典尚未参加,这进士是跑不了啦,人生得意须尽欢,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经过一夜的加班,三百篇文章等级名列,然后按祖制,读卷官阅卷完毕后要到天子帝前叩头跪候。

内阁大学士,首辅赵舒亲自呈交,将一甲三名的试卷读给天子听。赵舒年龄渐大,炎天的阳光从窗外透出,照耀在其身上,两鬓的斑白显露无疑。

操劳近十载,这位曾经孙传庭的幕僚,已然位列官员之巅,名声传遍世界,谁不仰慕?

人皆道是李善长、诸葛亮普通的人物。声音圆润且略带些沧桑,沙哑,听上去确实不错,顿挫顿挫。

策论就讲究个气势,若是文章写的好,就如排山倒海普通袭来。而要是写的差,那就是沉闷,老调重弹,没有丝毫的滋味。

“三甲文章都不错。”半晌,天子才睁开眼睛,微微点头表现赞扬。一旁的刘阿福则准备好御笔,伺候天子朱批,钦点三甲。

“今科士子文章显着,一扫前朝之颓废,而生机勃发,略带有唐汉之风姿。”赵舒也赞了一句。

说白了,由于是等于再次开国,朝廷之中的一些关系网也被清扫,累赘也没了,官场相较开明,读书人的心气也提高不少。

一朝有一朝的风气。例如宋朝,读书人最大的特征就是卷,先是压制武夫,再压制异党。

而明初,读书人则喜欢杠,硬骨头有许多。而如今天子束手无策地改革,甚至不息东进,西拓,将曾经的西域都支了回来,这极大的提高了国人的心气。

“汉唐风姿?”朱谊汐一愣,随即哑然而笑:“这才几年功夫,不到那个时候。”

“对了,附加题如何?”

“可有三道题全做对的?”听到天子这样问,赵舒心中暗叫不好。这三鼎甲,基本上只做了两道。

而那做了三道附加题的,则只能位列三甲,究竟策论做的中规中矩。

“三鼎甲中尚无,只是在三甲之中,有一广东番禺的士子,三道题全部都答完。”

“哦?”朱谊汐面带喜色:“快呈上来,让我看看做的如何。”

“是!”赵舒无奈,只能让人交上来让天子御览。很快,文卷就出现在天子面前。

在策论上,此人高调赞成了驿站改革,但却更为激进,言语这是治标不治本。

如今虽然官吏简陋,但对于达官贵人们来说,只需几年功夫,立马就会糜烂。

所以他强烈要求,废黜驿站接待功能,只提供官府传信,从而更加减少花费。

并且他开端举例,如某县驿站清贫,但一年的损耗却达数千块,及时报账了,对于县衙来说也是一笔重大的背担。

随后,他还列举了商税司任用前朝胥吏,一些陈年旧规还在,公民们的背担减轻了,但不多。

显然,他在驿站方面的建言,完全被阅卷官们给否了。要是免除了驿站接待功能,那岂不是一场大难?

要晓得千里迢迢去当官,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家财万贯,总会有贫的,要是朝廷不背担,岂不是让人家半路上饿死?

由此,他名列三甲倒数第一。

“哈哈哈!”天子睹之,竟然不由自立的笑了起来。这家伙,就是典型的愤青。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字里行间之中却叙述了他对官场的鄙夷。尤其是拿商税司举例,这是在指桑骂槐,虽然说的是胥吏,但骂的是那些前朝官员。

这还真的是胆子大,指着人家鼻子骂。附加题倒是做的不错。两道几何题都做正确,在对日本的认识上,却颇为深刻,直指其日本国王,不过是窃权之臣,天皇沦为傀儡。

“不错!”天子赞叹了一句,瞥了一眼赵舒,将其放在了面前:“就让其为状元吧!”虽然不符合规矩,但赵舒还是应下。

掀开其号,乃是广东番禹,王诩。年两十有三,祖为豪商,父也是商贾。

难怪对几何题随便答出,果然是有门道的。不过对日本的晓得,他家应该是海商。

“两十三岁,也算是年青有为了。”天子赞叹了一句,感慨万分。这要是在后世,两十三岁的县长,处级干部,可谓是耸人听闻了。

但在科举期间,这着实属于一般。到了午时,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仁捧了御笔钦定的一甲三人试卷来到皇极门内阁,十四名读卷官都在翘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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