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冷宫中,江宁正在榻上生睡,她眉头紧蹙,表情痛苦,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还是那场滔天的大火,还是那片猩红的血泊,还是妹妹那一声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喊,又一次,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猝不及防的闯进了她的梦里。
窗外大雨倾盆,如鼓点般的雨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那雨声甚至像是穿透了门窗“啪嗒”一声,滴在了地面上。
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一小片天空,也照亮了江宁生睡的脸。
一整响雷瞬间在天边炸开,江宁瞪大眼睛,瞬间从床上坐起,蜷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哈、哈....”
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渗出,江宁怔怔的盯着黑漆漆的屋内,又是一道闪电劈过,江宁脑海中显露出死去的茯苓脸上那张苍白的脸。
她摊开支掌,慢慢的捂住脸颊。
“娘娘,娘娘您还好吗?”
门外传来了折柳的轻声询问,江宁勉强吞了一口唾沫,让自己干涩的喉咙略微舒适了一些。
“我还好。”
折柳推开房门进入屋里,她顺手将手上的灯笼放在桌上,“奴婢就说,这么响的一声雷,您肯定睡不好,奴婢果然是料事如神。”
折柳两步走到江宁的床边,落了座,门外大雨倾盆,她的衣角还沾了点点水渍。
江宁转头望向她,勉强把自己心中的不适压下,“我没事,你先回去休息。”
看到江宁苍白脸色的那一瞬间,折柳面露了几分心疼,“娘娘,您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
折柳如此说着,伸手就要去擦江宁额角的汗水。
就在她手触及江宁额角的一霎那,江宁瞬间被那刺骨的寒意惊得一颤,她急速往里挪了挪身子,抓着折柳的手瞬间揣进被窝。
“你这个丫头,那么冷的天,出门的时候也不晓得多穿点衣服。”
这么说着,她又伸手去探了探折柳的脸颊,又被那样的温度惊了一下。
江宁叹了一口气,急速掀开被子把折柳裹了进去,“你今晚就在本宫这儿睡吧,交游返回着凉了就不好了。”
江宁一边像个老母亲普通碎碎的念着,一边推扯着折柳身上的被子,将折柳整个人裹得像个粽子普通的严严实实。
折柳双眼微红,声音里有了哭腔,“娘娘,您对奴婢真好。”
江宁一怔,她倒也不觉得自己对折柳的关心有什么特别。
在江宁这个人俭朴又朴素的认知里,从来都是别人对她好,那么她就必然会对别人好,至于其余什么,都不是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那是因为你也对我好。”
江宁声音很轻,像是在哄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折柳深知江宁的性格,自然也不会扭捏,于是便连忙脱了鞋,推扯着鞋子朝着江宁的身上盖去。
和其他贵人不同,江宁的被子是异常普通的棉被,灰扑扑的被套上被磨出了几块巨细不一的泛白陈迹,被芯结成了紧实的块状,抖半天也整理不齐整。
明明是身为主子,但是她房间内的设置,甚至还比不上作为宫女的折柳。
折柳拽着被子挪到里侧,这么又硬又冷的被子她实在觉得不应是江宁该盖的东西,她撇撇嘴,颇有些牢骚的开口,“娘娘您这个被子,真的该换了,不晓得省那么多钱来干什么。”
没有去管折柳的埋怨,江宁缓缓躺下,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头顶上的那一小块屋顶,“我不省钱到时候拿什么给你做嫁奁?”
江宁语气很平居,她流露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甚至像是没有用半分钟思考的时间。
折柳微微一怔,她看着江宁那张漫不经心的,正在望着屋顶发呆的眼睛。
也就那么一瞬间,她决定了自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江宁,哪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
当然,江宁完全感受不到折柳此刻翻涌的思绪,她静静的听着屋外的雨声,思绪像是飘了很远。
“丫头,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总会念起我的妹妹。”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许多时候,她都市幻念,要是小铃长大了会是什么模样。
每一次,她看着折柳开心康乐的时候,她脑海中对小铃长大成人之后的幻念都市变得具象化。
“妹妹?”折柳推了被子盖上,“奴婢没有听说过丞相大人有其余女儿啊。”
江宁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皇上发布的重大决策,应该都市有档案留存吧。”
折柳不太大白江宁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身为奴才,她也不必要问那么多。
“对,这些档案普通放在藏卷阁内,皇上的御书房内也存了好一些。”
折柳扯着被子盖过脸,暴雨气象,这棉被上仿佛都浸润了点点水汽,折柳微微皱眉,又重新把被子从脸上推了下去。
“御书房...”
江宁的声音渐弱,最终被窗外那喧嚣的雨声彻底掩盖了过去。
“娘娘,您问这个干什么?”
折柳开口问道,然而,她等候许久,却还是没有听到江宁的回答。
折柳朝着江宁的偏向望去,却睹她曾经陷入了沉睡。
第两日,江宁是被折柳埋怨的声音吵醉的,那声音断断续续,宛若一跟细丝缓缓的穿进了江宁的大脑。
“就算是冷宫也不至于漏水漏成这样吧,怎么能让的咱们娘娘受这样的委屈。”
江宁的思绪被折柳的声音推回,她缓缓睁眼,彻底醉了过来。
雨后初阳,明媚又洁净的阳光慷慨的洒进殿内,给这破败的冷宫平添了几分生机。
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踩着鞋子朝着折柳声音的偏向走去。
此时,折柳正趴在地面上,一边卖力的擦着地面的的一大片水渍,一边神情不满的碎碎念着。
一个指甲盖巨细的光点落在折柳的头顶,江宁顺着光点的偏向望去,看到了错位瓦片的裂缝里一小块湛蓝的天空。
许是觉察到她的动静,折柳起身,“应该是昨夜的大雨,将这片瓦片冲刷得移了位,奴婢等会去找陆风来修。”
折柳话音刚落,一颗硕大的水珠便顺着裂缝落下“啪嗒”一声落在了折柳的额头。
“啊!”折柳发出一身惊叫。
江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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