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冷风一吹,池溪打了个哆嗦。
田翠荷推着她往家里走,拧着眉头说:“我晓得你担心兰妹,但有桂花和赵娟她们陪着,她出不了事,你如今怀有身孕,本就不应在死人身边久待,何况气象还冷了。你不要觉得为娘话多,你今夜必须好生歇息。”
池溪急速点头应了。
小灵叹气:“主人,那小屁孩一直都围绕在自己的尸身周边,竟然都没意识到自己曾经死了,多是年纪太小了不懂事吧!明日赶紧找个得道高人,诵经将他送去投胎,这小屁孩实在是太吵了,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却一句有用的都没说出来。”
池溪好奇地询问:“那他都说了什么?”
“骂他娘没给他好吃的,骂他娘水性杨花,就没句好话。这孩子活着的时候讨厌,死了之后更讨厌。即便有来生,也会被投入牲畜道。”
小灵感慨道:“阎王爷最烦的就是不孝子,就算他年纪小不懂事,也绝不姑息。”
“就算投入牲畜道,好歹有来生,若是任由他集失,没了便是没了,明日还是找个人来替他超度。”
池溪自己也是失去过孩子的,即便游兰妹那个儿子再讨厌,她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孩子的魂魄集失在天地间。
回到家里,池溪和田翠荷随便吃点东西就躺下了。
这段时间睡眠不错的池溪却意外的失眠了,折腾到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曾经死了。
她的孩子刚出生也死了。
她隐隐察觉到这或许是她上一世的记忆,撕心裂肺的痛感让她念要逃避,却有种神奇的力量牵引着她继续看下去。
她像是一个旁不雅者。
看到她和儿子双双被捂死,他的相公回到家里看到曾经失去气息的她和儿子,伤心欲绝,怒得眼睛通红。
在得知苏秀英母女来过家里后,他两话不说提起斧头就去了池家,不但将那母女两人砍得稀碎,还将池铁根三父子的手脚生生砍断。
那一瞬间,他宛若煞神,眼里都是暴戾,仿佛曾经失去了理智,只念将杀害他们母子之人统统杀光。
夜深了。
砍杀了池家人的席大壮回到她和儿子的床边,哆嗦地抓住她的手不停地搓,像是要将她冰冷的身体暖起来,却杯水车薪。
良久之后,他终于接受了事实,一个高峻得宛若大山一样的汉子弯下了脊梁,哭得撕心裂肺。
一直向她认错,一直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池溪念告诉自己的相公她不怪他,是她没有防备心,低估苏秀英母女的心狠程度才会遭此横祸。
她很舍不得他,看他这般她很难得。
但她的声音无法让他听到,她的手再也没有举措触碰到自己亲爱之人。
村里人报案,官差很快就来将她的相公抓走了,她羸弱的婆婆哭得伤心欲绝,却没举措改变一切。
她的相公被判了砍头,她急得哭了,念要将全部压制她相公的人统统推开,却杯水车薪。
就在她泪眼汪汪的时候,她的相公抬起头来,仿佛跟她对上了视线,她痛哭着地劝他:“别犯傻,我和孩子虽然没了,但娘还在。你若是有事,让娘怎么活下去?相公,我晓得你很难得,但你念念娘,赶紧带着她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了!”
不晓得她相公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深邃的眼底满是悲戚,竟然扯着嘴里笑了,随后突然暴起,将压制他的官差全都放倒,快速回到大河村,带着田翠荷逃了。
让池溪奇异的是,她没看到她和儿子的尸身,但儿子和她却一直跟在了席大壮和田翠荷的身边,被他们带去了东洲。
东洲?
梦里的池溪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头,这个处所她有印象,却念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了。
然后下一瞬,她就看到一个笑呵呵地老头在给相公的酒里下了毒,还眉开眼笑地哄自家相公喝下。
她急得直打转,费尽心忖量将酒杯打落却怎么都做不到。
她急得眼睛都红了,在她相公仰头要喝下那酒的瞬间,她的手心突然聚集了一股让她陌生又得心应手的力量,猛地打在了相公手上,将他手里的酒杯打落在地。
毒酒感染上地面,滋滋滋地冒泡,升起一阵白烟。
方才还卖弄地笑着叫贤侄的老头突然眼神一狠,大手一挥道:“来人,将此等逆贼给本官拿下!”
他一声令下,一群手提大刀之人鱼贯而入,紧紧将她相公围在了最中间。
而一直毫无法术的她竟然满身充满了力量,她冷冷地一抬手,围上来的寡人全都被揭飞出去,方才还自信满满的老头震惊地望向自己相公。
仿佛很不理解她相公为何还未出手,他的手下便全被掀飞了。
“你……你这是练了什么邪术?怎会如此可怕?”
那人惊慌地往后退,池溪猛地冲上去掐住那人的脖子就提了起来。
寡人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够呛,纷纷嚷嚷着往外跑,屁滚尿流。
池溪像是一个旁不雅者,愣愣地望着发疯的自己和相公那难以置信的眼光,她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她的相公,这是察觉到她的存在了吗?
“娘。”
一道微小的声音响起,池溪低头便看到一个三岁摆布的孩子抓住她的衣摆,仰头望向她的时候眸光闪亮,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像极了自家相公。
“你……你是我的孩子?”
池溪迟疑地望着乖巧可爱得让人心热的孩子,眸光柔和地说:“你也会长大吗?”
“娘,我会长大的。我跟在娘的身边几百年,早就长大了。不过时辰到了,我要去投胎了,娘莫要记了我,来生我还做娘的孩儿。”
小小的人影渐渐含糊,池溪心急地伸手去抓孩子,却发明自己的手从孩子的身体里穿过,那孩子扬眉笑了:“娘,你必然要好好保护身体,我等了娘几百年,这回总能睹到爹娘幸福美满了。我们一家人要永久在一起,再也不分隔。”
“永久在一起,再也不分隔?”
池溪猛地从梦中惊醉,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方才做的梦,她急忙呼叫小灵:“小灵小灵,我宿世去世以后,我相公是不是没有被砍头?”
“唔,这个小灵不清楚。我遇到主人的时候,你都曾经死去一百多年,你相公就算没被砍头,那个时候也曾经不在人世了。”
小灵遇到池溪的时候,池溪曾经是厉鬼了,厉鬼清醉的时候很少,她终日浑浑噩噩的,嘴里总念叨着孩子相公。
直到她成为吞噬了太多恶鬼成为了雄霸一方的鬼王之后才彻底撤销了浑浑噩噩的状况。
只是那个时候的池溪,早就不会将苦衷告知旁人了。
即便小灵在她身边待了几百年,也只晓得她深爱她相公和儿子,一门心思只念回到过去,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池溪愣愣地抬手抚住的自己肚子,那里突然动了一下,她呆愣半晌以后,差点冲动到哭:“这是胎动!这是胎动,孩子动了!”
孩子终于动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追随了她几百年的孩子,真的回来了?
池溪喜极而泣,急忙下床燃起了蜡烛,迫不及待地提笔写下孩子胎动的这个喜讯。
写完后,她愣了良久,还是将梦里出现的老头毒害相公之事也写了。
若梦里之事真实发生过,如此便可给相公提个醉,若只是一场噩梦,那也能让相公提高警惕。
洋洋洒洒地写完一封信,池溪才垂下了眼眸,低叹道:“一百三十六天,相公曾经离开一百三十六天了,究竟还要多久能力回来啊!”
她晓得她相公是去做大事的,少说一两年,多则四五年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忖量疯长。
由不得她不去期盼他早日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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