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后来赶到现场的那些高手将胡垆留下的“书信”抬回去时,曾经在朝堂聚集的元蒙立即向汝阳王发难,要他说明所谓的“赌注”是怎么回事。
汝阳王已无从遮掩,只能将与胡垆订下赌约的经过讲述一遍。
群臣大怒,指责汝阳王以天子生死与人赌斗,实在是大逆不道之举,如今天子因此遇害,汝阳王百死难赎其罪。
当时已有人蠢蠢欲动,计划借此将汝阳王拿下。
脱脱睹状,忙将另一件事情抛出,引开寡人的注意力以为缓兵之计。
他向群臣询问是否要践行赌约,将关押在万安寺中的武林各派之人释放。
群臣先是疾言厉色大加指斥,说脱脱竟欲向反贼屈服,如此丧权辱国行径,实不配为大元丞相。
而后有些聪明人便建议以这些人为质钳制胡垆自投罗网,否则便将之尽数诛杀。
如此一来,胡垆若肯就范自然最好,否则也将成为间接害死这些人的凶手。
这些人的家属亲友不敢怨恨和报复朝廷,只能将全部的恨意着落在胡垆身上。
汝阳王对这些底子不晓得胡垆为人,只会念当然夸夸其谈之辈不屑一顾。若这举措有效,那还轮得到他们来用?
他冷着脸说出胡垆的那番狠话,问寡人如此做是否做好应对胡垆刺杀的准备,令全部人沉默寡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当时汝阳王和脱脱相视苦笑,都没念到自己两人竟沦落到要依靠一个反贼的凶名来弹压群臣。
直到天光放亮,争吵了半夜的寡朝臣才终于决断——对外宣称天子染暴病身亡,由皇太子即天子位,同时将万安寺关押的各派中人放出,好赶快送走胡垆这瘟神。
万安寺内的各派中人一头雾水地出了大都,都不大白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此次虽吃亏不小,伤亡却不算甚大。
当时汝阳王是请波斯明教的高手出手抓人,为了多抓活口,还提供了“十香软筋集”这种奇毒。
少林、华山、崆峒、昆仑以及其他巨细门派都是事先不查被人在茶水酒菜中下毒,失去抵抗能力后计无所出。
唯有峨眉派中因有灭绝师太这个新晋的入微大宗师而察觉了异样,埋伏的波斯明教高手只能硬来。
灭绝师太大怒之下,依附请铸剑高手接续的“倚天剑”连斩波斯明教数名高手,直到净风、善母两尊者赶到,才终于不敌遭擒。
追随她的峨眉弟子中有数人战死,余者包括纪晓芙及跟来送行的殷梨亭俱都受伤后力尽被擒。
因此,如今的灭绝师太身边只余下纪晓芙等三个女弟子外加一个殷梨亭,并且个个带伤步履艰难。
“福生无量天尊,诸位久违了!”
才出大都不远,一声清朗道号传入寡人耳内。
寡人循声望去,正看到胡垆面带微笑站在路旁,一派悠然从容气量气度。
“是胡垆道人,难道……”
在场的都是老江湖,脑筋自转得不慢,立时便对自己获释的原因有所猜测。
胡垆上前来与寡人睹礼,先取出疗伤灵药给峨眉派师徒四人及殷梨亭服下,然后请寡人到了路边叙话。
殷梨亭迫不及待地问道:“道长可是做了什么事,迫得鞑子将咱们这些人礼送出大都?”
胡垆泰然自若地道:“昨夜贫道入了皇宫,凭‘屠龙刀’斩了鞑子天子的人头,前后共击杀了六名大宗师级数的高手。有了这个经验,那些鞑子权贵若不念被贫道逐个登门拜访,便只有放人一途。”
寡人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寡人震惊之时,胡垆却又向着少林住持空闻拱手道:“贫道在此还要向少林致歉,贵派渡厄、渡劫、渡难三位长老受鞑子钳制护卫天子,在贫道得手后又与波斯明教的两位尊者联手围攻贫道。贫道以一敌五,实在无法留手,因此……”
“南无阿弥陀佛!”少林一方齐颂佛号,面现悲色。
其余寡人看待少林的眼光则是愈发不善。
大家原来便因成昆之事对少林派有了意见,如今又得知在大家俱遭囚禁时,少林派竟已悄没生息地与朝廷做了交易,心中都念如此行径,如何当得起正道魁首之谓?
睹胡垆一句话再次令少林派成为寡矢之的,空闻心中叫苦,面上却一副悲天悯人之态,双掌合十向胡垆施礼道:“因鞑子以万安寺中各派中人的性命要挟,三位师叔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如今借胡垆教主之手解脱,实是求仁得仁,胡垆教主不必介怀。”
这老和尚能做到少林住持,委实是个厉害人物。一番话便将少林与元蒙的交易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甚至暗示三渡是主动求死才成全了胡垆这惊世骇俗的战绩。
然而他也知这说辞只能杜寡人之口而难服寡人之心。
在各派中人或怨恨或歧视的眼光下,他又合十向四方施礼,一脸沉痛地道:“少林遭此大劫,已无力为苍生谋福,将封山十年以休养生息。今后江湖之事,全赖各位。”
说罢不等寡人回应,便领了少林一寡僧人疾步而去。
寡人先望一望少林一行的背影,而后相顾无言,终究未曾发难。
默然半晌后,灭绝师太向胡垆施礼道:“胡垆道长,能否将‘屠龙刀’取出借贫尼一不雅?”
胡垆也不避讳,当着寡人之面玩了一手无中生有的魔术,从袖中抽出一柄偌大的“屠龙刀”,双手送到灭绝师太面前。
灭绝师太接刀在手,轻抚刀身叹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呼吁世界,莫敢不从’这四句话在世界传播已久,直到今日才由道长以此宝刀完成屠龙大业,圆了昔年郭靖大侠与黄蓉女侠的遗愿。宝刀既有屠龙之功,便该有呼吁世界之威。自今而后,我峨眉上下睹此宝刀,必当顺从呼吁,莫敢不从!”
说罢,将宝刀双手奉还胡垆,向着宝刀及捧刀在手的胡垆深施一礼,转身带着弟子离去。
“我武当派也一样!”
殷梨亭说了一句话,也向着“屠龙刀”及胡垆施了一礼,便急匆匆地去追了上去,看模样是要继续“送行”,说不定还要一直送到峨眉。
昆仑派掌门何太冲迅速理清此中利害,如今胡垆道人是打着解救各派之人的名义割了元蒙天子的人头。
元蒙怎样不了胡垆,说不得便要秋后算账将怒火发泄在自己等人头上。
为今之计,只有登上胡垆这条贼船,在反元这条路上一直走到黑了。
而既然要上船,自然是越早越好,灭绝那老尼姑曾经抢了第一,自己却不能再将第两的位置让人。
一念及此,他也立即出列,向胡垆拱手道:“我昆仑派,也愿听从‘屠龙刀’呼吁!”
有此表率,崆峒、华山两派随即表态附议,其余巨细门派应者云集。
如此一来,所谓的“武林至尊,宝刀屠龙”终于名副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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