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文洞天,柏叫鸿肩紧肘沉,手结一子午决,正端身盘坐于自家洞府玉榻之上。
修道诸般境界中,通脉、炼腑、筑骨三境最是慌张,若这三境根底不牢,那纵是日后起得万丈高楼,亦是逃不过那土崩瓦解的下场。
然这三境之中岔路支路颇多,若是那闭门造车之辈,怕是贫极一生亦是难有所得,故而师门前辈代代所承经验便就显得极为慌张。
前番,乔惜儿便就是将那炼腑境修炼之诀窍倾囊授予了柏叫鸿两人,得此真传,两人才当真是如虎添翼,修行之时多了几分得心应手。
玉榻之上,柏叫鸿舌抵上腭,双目微闭,道道精纯灵气自眼目外眦旁一处窍穴起势,流经风池、环跳诸穴,而后自足第四趾外侧行出。
待行罢一个周天,柏叫鸿眼眸开阖,轻吐口气息,喃喃道:“依师尊所授之法修行果是可省去不少功夫,顺次效率,十载之内当是可功行再进几步。”
炼腑境分作神变、中清、水谷、华盖、封藏、孤府六重小境,依柏叫鸿所念,若是可在七派斗法前设法迈入那华盖之境,那便就可在此境斗战之中自保无虞了。
心下思定,柏叫鸿便就再是闭合双目,潜心入了静去。
过有一载,这一日,柏叫鸿周身灵气忽得集失殆尽,而后便就听得不成名处响起一道锵琅之声。
玉榻之上,柏叫鸿面色微喜,双眸开合间竟好似有一道神光射出,这中清之境乃是熬炼肝胆两器所得,一朝得成,自是明眸星目,强肌韧腱,如今其双目所视之下,竟已是可看得片片灵气所在。
柏叫鸿这处正探寻中清之境的种种玄妙,曜阳宗极西之地,一处灵气漩涡却是自那鹤林洞天中悄然诞出。
这灵气漩涡起势极快,不过数息之间,便已是将方圆近百里内的灵气皆是裹挟而起,这般浩大的声势之下,宗内凡是修为达至炼腑境的修士俱是心生感应,不约而同往西方眺望而去。
“嗯?这般灵机,似是那突破之象啊。”洞府之外,柏叫鸿闭目往那西方细细探去,而后目中流露出一抹莫名色彩,喃喃道:“不雅其方位,当是巨匠兄功成了。”
正思量间,一架月白法舟却是自远方斜斜落于柏叫鸿身侧,待光华集去,黄沐清自其上行下,而后便是笑吟吟道:“叫鸿,叫鸿,这可是巨匠兄将要破入万物境了?”
“当是如此。”
黄沐清正欲再言,却忽得好似看到何等不成思议之事,美目圆睁道:“你…你怎地已是突破了?”
听得此言,柏叫鸿面上笑意更浓,故作淡然道:“不过是日夜修习,水到渠成罢了。”
此言一出,眼睹黄沐清便就要对自家拳脚相向,柏叫鸿忙是言道:“巨匠兄当年待我等不薄,过些时日我等须得上门贺喜一番才是。”
黄沐清却是不理会他,只抬起粉拳往柏叫鸿腰腹处重重击下一拳,而后言道:“那自是要去的,不过巨匠兄此番破境当是还必要些时日,到时本姑娘应是也能入那中清境了。”
柏叫鸿佯做吃痛之相,言道:“沐清说得是,那不妨此刻我等便就回返洞府修行去吧。”
两人再是闲谈几句,而后便是各往自家洞府行去。
鹤林洞天之内,陈九阳正尊敬立于朱夕端死后,而在那万顷大湖之上,却似是有一熠熠生辉的宫阙落于其间。
陈九阳看向那灵气激荡围绕的宫阙,喜出望外道:“师尊,巨匠兄可是功成了?”
“不错,你师兄他已是行至最后一步,再熬炼些时日便就算是得入大道了。”朱夕端甩手支了钓竿,笑呵呵道:“只可惜这灵气激荡,为师怕是短时内垂钓不得了,早知便不让轩泽在这湖中破境了。”
对于朱夕端的埋怨之言,陈九阳却是置若罔闻的,只是立于那处笑意满满,好似那突破之人是自家普通。
再过片刻,朱夕端伸个懒腰,而后慵懒道:“九阳啊,此处无事,你且去修习便是,七派斗法日近,你须得抓紧些才是。”
闻言,陈九阳忙是躬身一礼,而后言道:“师尊说得是,弟子这便回洞府闭关去了。”
“去罢去罢。”
而也在此时,戒堂殿阁之内,林墨弦正与两名筑骨修为的紫袍道人烹茶议事,不雅其修为,却是不知何时已迈入了情景之境。
下首两人正与林墨弦相谈甚欢,却只睹其人忽得面色微凝,正欲开口问询时,两人亦是有感西方灵机动荡。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便是齐齐向林墨弦一礼道:“恭喜林师兄。”
林墨弦放下手中茶盏,玩味看向这两人,而后言道:“两位师弟这是何意,愚兄何喜之有。”
“巨匠兄得入万物,领职长老,此为宗门之幸,我等自是有荣与焉,此为一喜。”睹林墨弦这般作态,此中一人眼光一转,言道:“且巨匠兄破境之后,自然不再算是弟子一流,而林师兄你,便就成了我曜阳此辈中义无反顾的执牛耳者,此为两喜。”
另一人睹此亦是插言道:“双喜临门,我等自是该贺喜林师兄。”
林墨弦唇角微掀,抬手淡声道:“两位师弟言重了,门中尚有几位师兄在我之前入得情景,林某又怎敢擅执牛耳呢。”
近五十载,曜阳门中确是有数人入得情景,但此中却是只得林墨弦一人为上真门下,故而座中两人皆是未曾正视那几人,此番林墨弦发此一问,两人却是一时不知作何应答。
睹此,林墨弦轻笑一声,而后便是自那座上起身言道:“两位师弟,今日便就到此吧,为兄尚还有些事须得处置。”
听得此言,那两人立是执礼道:“是,林师兄。”
待两人退去,林墨弦不禁面露轻快之色,实则其口中虽是谦逊,但心中所思实是与那两人所言并无什么不同。
却此时,其心头忽得现出柏叫鸿几人的面貌,其本是畅快的表情瞬时便是阳翳一片。
思量许久,林墨弦冷哼一声,朝屋外打出一道飞符,而后冷声道:“莫非真以为贫道无法可施不成。”
片刻后,一头戴混元巾,身着莲花袍的白瘦道人自殿外行入,待睹到林墨弦后,其躬身一礼道:“弟子叶欣德睹过师尊,不知师尊相唤何事?”
曜阳宗内,拜入长老真人门下之人实则极为少有,便是林墨弦这般情景修士,亦是极难投拜的,故而大多新晋弟子往往只是拜入高辈弟子门下。
“欣德啊,为师此番唤你来,却是有两桩差事要交托与你的。”
“师尊尽管吩咐便是。”
林墨弦微一颔首,而后言道:“欣德,你修为已是几至华盖之境,此番七派斗法将近,你心中可有成算?”
叶欣德再执一礼,而后言道:“师尊容禀,弟子虽是自道修行勤勉,但门中确是有数位师兄功行更胜于弟子的。”
“你我修士怎可失了锐气,稍后为师再为你传下一道秘诀,定可让你在大比中有一争之力的。”
“谢师尊大恩。”
“无妨,此间便就是为师交托与你的第一件差事,待门中大比之日,你须得尽己所能去阻碍这几人。”
言罢,林墨弦便是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掷向阶下那道人。
“原是这几人,师尊宁神便是。”
林墨弦微一笑,而后言道:“为师自是宁神你的,此处还有一封信笺,你稍后代为师交予一人,这便是那第两桩差事。”
“敢问师尊,此为何人?”
“那火雷双体的樊晚秋。”
来日诰日,叶欣德御一法舟来至雪华洞天之外。
待有半晌,一女仆自此中迎出,做一万福问询道:“敢问道友名姓?来此所为何事?”
睹此,叶欣德心下思道:“听闻雪华洞天梅真人好用女修,可不能怠慢了。”
心下思定,其才是回礼言道:“叨扰仙子了,贫道叶欣德,乃是戒堂林真人门下首徒,此番只为求睹樊晚秋樊道友而来。”
“求睹樊郎君吗?道友且在此处稍待,容奴婢回府通禀一番。”
“仙子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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